婚旨(2)(1/2)
婚旨(2)
此人性子冷薄, 又怕他直言相拒,于是宣容与当今圣上便想了一法。
这日,姜慕微正于院中植花种草, 身旁一婢女瞧见了慌忙上前,将其手中的粗活夺了来。
“姜姑娘, 你可别吓坏奴婢, 若是大人见着了,奴婢可就惨了。”
她侧目望去, 将这婢女好好打量,容貌虽不似, 性子和话语却与莲心极为相像。
正欲问其名姓,她忽见那霁月身影行入府宅, 沉默不语地将一卷金轴置于她面前的石桌上。
姜慕微疑惑起身, 见他神色不明,便迟缓地将金轴展了开。
她浑身微怔, 展于眼前的, 竟是一道赐婚谕旨。
“你……你去向陛下求得的?”
她怎般也不会料到,堂堂帝师竟会去向陛下讨要婚旨。
看来这些时日, 她当真是将这疯子逼急了, 未有他法, 只得出此下策。
颜谕斟酌了好一阵,才将若明若暗的目光落于她身:“陛下近日问颜某要何赏赐,颜某便要了来。”
“慕微, 你还想躲到几时?”
将婚旨轻缓拢上,她故作镇定般立直了娇身, 欲趁势作答,却望见那熟悉的明艳之色踏着轻灵步子入了宅院。
“姜姑娘有所不知, ”宣容浅笑盈盈而来,朝眼前无言之jsg人轻然一瞥,又望向另一旁的清婉,“颜大人可是放低了万千颜面,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向陛下讨要的这道婚旨。”
见她闻言微愣,宣容佯装诧异,言笑道:“如今城中可都传开了,帝师大人为心仪的姑娘费劲了心思,如今抱得美人归,可是想尽了法子求来的。”
姜慕微镇静自若地瞧向身旁的凛然之姿,见他正轻许阴沉着面容,心觉得意万分。
他竟也有这一日……
“本来就是,这有何不对。”瞥开眸光,她面色清悠,轻巧地如是说着。
随于颜谕身侧不远处的一人见势轻笑出声,似是实在无法隐忍。姜慕微循声瞧去,才讶然发觉此人竟是昔日里随他左右的侍从令羽。
“令羽?你……你竟然……”此人竟安然无恙地活着,她不免有些惊诧,原以为他那府邸之人皆随着那场大火消逝,未曾想竟劫后余生。
“大人早在南祈宫城时,便将手下之人一一遣散,”令羽向她抱拳,正色相道,“在下近来之日打听到了大人的踪迹,便为此一路寻来。”
这令羽倒是忠心耿耿,不论去了何处,都不忘这位总是将其责罚的主上。
姜慕微见这侍从竟敢笑话主子,瞥向一旁的冷冽,见他仍是稍许阴冷,便心生了一丝捉弄之意:“令羽方才为何而笑?”
“属下失仪,望姜姑娘……”忽而慌神,令羽挪步缓退,心知这女子不好招惹,忙改了口,“望少夫人莫要怪罪。”
令颜大人都这般难堪的女子,他哪敢得罪……若是一时疏忽,将其惹怒,便是连大人也难将他保下,令羽想着,顺势往大人身后退了退。
深邃目光由婚旨移至姝丽之颜上,颜谕沉思少许,冷言又带有千般无奈:“慕微,你如今可是要抗旨不遵?”
姜慕微轻眯起秋水盈盈般的眼眸,故作思虑状,见院内众人齐望着她,仿佛在同她言说着,颜大人已如此屈尊卑微,姜姑娘便可怜一下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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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是如此……
好吧,她暂且饶他一次。
反正往后有他忍受的……
她曾遭受的种种算计,种种委屈,她皆要一一讨回来。
“既是圣旨已下,我也不好就此违抗,”她似是再三思量,最终遗憾轻叹,从然道:“那便勉为其难应了吧。”
众人长舒了口气,连同那道清冷之影亦缓下心来,她微而扬唇,晃袖潇洒离去。
半月后的宣康城内车马粼粼,人流如织,街上酒肆茶坊映着觥筹人影,包子铺上浓雾升腾,虽是晨雾朦胧,城中已是花天锦地,热闹得紧。
巷边一处茶馆楼阁窗明几净,轩窗旁坐着一桃花玉面般女子,身着烟罗轻纱,颈垂明珠,闲散地向窗外瞧望着。@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街巷中熙来攘往,人声鼎沸,她仅是望了几眼,眸光便被闯入视线的芳菲明艳定了住。
“快看,那不是宣容公主吗!身旁的那位可是那城南布商庄公子。”
听得茶馆内渐渐喧闹了起,她只手撑起玉颔,颇有兴致地观望起不远处的二道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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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侧另一人忙打断喊声,与方才所道之人悄声提醒着:“什么庄公子,人家可是未来的驸马。”
“我可记着,之前传言,驸马不是那颜大人吗……”
那人轻声一咳,话语虽轻,却仍是让茶馆中人皆听了见:“你又不是不知,颜大人那心思可是另有所属,竟放着如此娇贵的公主不要,执意去缠着一布衣姑娘。”
“我也听说了,大人还向陛下讨要了一道赐婚谕旨,”有人来了兴头,凑去小声问道,“那姑娘究竟是何来头?”
“这我便不知晓了,但据说大人对那姑娘情根深种,非那姑娘不娶,可姑娘对大人的提亲迟迟不松口,是大人挖空心思才将其求来。”
听罢,那人不由轻叹:“我见着那颜大人冷眉冷眼的,不曾想竟是如此深情之人。”
“可不是吗,如今城中传得沸沸扬扬,”又有一人行了来,说及此处,不禁轻笑,“说朝堂之上那名德重望的颜大人却是惧内,府宅全由姑娘一人言说得算,生怕姑娘就此跑了。”
窗旁女子跟着浅笑起来,春眸中含着盈盈笑意,擡着的玉手险些将茶盏打翻。
“姜姑娘,要不先回宅院吧,奴婢瞧着起风了,怕姑娘受了凉。”
身旁伫立着的婢女望向轩窗外,些许担忧道。
将盏中茶水饮尽,女子惬意地起了身,悠闲般理着裙衫:“也是时候该回去了。”
回途时已是朝霞满天,花凝晓露,如绮似锦。
宅前几株梨树正盛开,叠云堆雪,纷纷扬扬散落满地,犹似雪照琼窗。
悠步行至府宅前,女子忽而驻了足,见一清冽身影于另一侧朝她走来,在望及她的那一霎止了步。
他许是下朝归来,她见那玉冠无瑕,见那皓玉色朝服,袖摆现着浅浅云鹤纹理,出尘之表,风华如月,浑然天成。
与之相视而笑,她快步向前,轻盈地入了他的怀。
沉默无词了好半晌,她才于怀中擡眸,悠然而道。
“今日我瞧见街市上新开了家糕点铺子,挺是欢喜,可等候之人实在是多,在铺子外边排成了一行。”
他闻言轻滞,顿了片霎,而后柔和回着:“我去候着,慕微在府中歇着便可。”
“我还见了一家胭脂铺,近日新进的胭脂我极是喜爱。”见他如此百般纵容,她自是不会放过此等良机。
他再度一顿,神色微凝,似是将何种思绪忍了下,柔声应道:“慕微喜欢何种款式,我去买来。”
唇角勾起一丝狡黠,她趁势而言:“还有……”
“慕微今日游肆这般久定是乏了,快去里屋好生歇着。”
擡手将清婉女子轻巧推至宅院中,他忙作打岔,断了她的后续之语。
自从完婚后,这抹清丽愈发喜爱捉弄,好似要将曾经所攒怨气通通宣泄,要从他身上报复回来,故而他能避则避,才不自讨苦吃。
她颇感烦闷,故作不悦般颦了眉,随着他的步调入了宅。
见其稍有闷闷不乐,他思忖少时,容色若沉,又道:“莫要再胡思乱想了,想多了伤神。”
“还有那珠宝铺。”
她边走边道,不甘就此作罢。
“好,皆听慕微的。”
他凝了凝神,缓声应下。
于是隔日后,城中便有了传言,那一世威名的颜大人竟于一夜之间盘下了几家肆铺。
为的,只是讨夫人欢心。
传言夫人仅是顺口一提,他便暗自记了下,神不知鬼不觉地,便将这几处肆铺据为已有。
不,是据为夫人有。
看来那颜大人惧内的谣言,竟是真的。
可究竟实情如何,谁又会知晓。
-完-
109 番外一:恃宠(1)
◎大人,夫人又将您那新得来的琴砸了……◎
今夜月色澄明, 桂华流瓦,宣康城内一僻静府宅尤为清寂,廊外一路种满了桃树, 似一片胭脂云,夜风带着凉意袭过, 点点飘了红玉,拂开了明黄灯火。
案台前一身影缄默而坐,修长玉指轻执书卷, 如霜雪般皎洁冷清, 散着似有若无般的浅淡疏离。
直到传来一阵急切跫音,将这缕夜色剪断,他才放下手中卷轴, 见来者急匆匆地行了来, 于屏风前站定。
“大人, 夫人又将您那新得来的琴砸了……”令羽有些许懊恼,迟疑几许, 如实回禀着, “这……这已是第十把了……”
自从诞下小少爷,那姜姑娘便成日心神不宁, 性子愈发蛮横, 竟将颜大人好不易寻得的琴皆给砸了……本以为过上些时日, 姜姑娘便会平复一些, 可这已是过了半年之久。
这琴虽不是他的,可他深知颜大人爱琴如命, 此般砸毁, 大人定是心痛不已。
颜谕默了片刻, 悬着的手轻微一颤, 镇定般回着:“砸,让她砸。”
“可是大人……”不免稍有茫然,令羽正欲开口,话语又堵在了嘴边。
双手轻然握紧,颜谕淡然道着,眸中却有些道不明的思绪:“砸了再寻便是。”
令羽见大人如此痛惜,忙肃然将话语转到别处去:“夫人的脾气近日可是愈发大了,属下已将小少爷移至了偏院,由奶娘照看着。”
“知晓了,退下吧。”
待令羽退了下,颜谕随之轻叹一息,欲想一法子让那抹清丽乖顺。
经得陛下之允,他将那御医唤来了府宅,此刻应是有了些眉目。
几刻过后,御医似是于寝房中瞧完了疾症,颤巍巍地行了来,在他面前跪拜了一番。
“微臣拜见颜大人,”思来想去,御医抚了抚长须,犹豫未决般低声言道,“微臣方才去见了夫人,夫人这般焦躁之症……许是……”
微蹙起眉,颜谕作势回着:“尽可言说。”
“许是产后气机失调所致……”
对于医理不甚明了,他寻思了一瞬,不解而问:“如何得治?”
“这症状乃是常见之症,大人不必惊慌,”那御医展眉而笑,见大人若有疑虑,让其放宽心些,“大人只需顺着些夫人之意,过一些时日,此症自然可解。”
他将信将疑,敛去稍许锋芒,擡眸又问:“此言当真?”
“千真万确,微臣见得多了,”言于此,御医笑意犹在,似忆起那姜姑娘眉眼间的愠怒,面容却微僵了住,“只是像夫人这般躁动的,倒极为少见。”
本就对她已是百般纵容,如今还要更顺着她的意,他默然无言,不禁心疼起那被砸毁的琴来。
见着御医离了府宅,他直起了身,顺着长廊向寝房行去。
听婢女来报,不知为何,今日的她好似较平日更为焦躁,忙完朝中政务,他便欲前去将其安抚。
院中寂静,唯有虫鸣于亭台水榭间回荡,房中灯火通明,与玄晖相照,将庭院枝叶照得墨影铺地。
房前的婢女见大人行步而来,忙踏着稳重步子上前,倾身行礼:“大人,夫人方才生了些怒气,现下已是消气了些。”
“为何而怒?”他轻声问着,深幽目光落于轩窗处。
那婢女闻言却支支吾吾,心底生得一丝惧怕,望着大人冷意加深,只得小声相告:“夫人今日听闻……听闻大人在街市上与一姑娘行得近……”
也不知她平日里究竟从哪听来的传言,颜谕不由凝眸而思,细细思索着白日里他有何不妥之举。
可他思忖了好一阵子,却怎般也思不出个所以然来。
见这清冽身影踏入寝房之时,姜慕微正于灯火下算着账本,盘下了诸多肆铺,总要有人理着账才是……
素日清闲,她便从账房先生处学得了理账,闲暇之时打点肆铺,与那庄清砚商讨一些生意之法。
日子久了,她倒觉着从商颇为有趣。
她蓦然转眸,瞧望这道清冷之色于她身侧坐下,轻擡云袖将她柔缓地揽入怀里。
“那些谣言,慕微都是从哪听得的。”颜谕于她耳畔轻柔道着,自然而然地抚着她垂落而下的青丝。
“那姑娘只是一茶馆掌柜……”兴许想了片时,他只忆起与这姑娘有过言语,其余的,实在是忆不清晰,“与我言说,你于茶馆处赊了些银两……”
见他眉目间透着淡淡无奈,姜慕微暗自轻笑,此前在宫中将他难得寻来的琴无意砸毁,她可是内疚了好些时日,甚至还挖空心思赔了他一把。
如今成了他这唯一的枕边人,折一缕风月,她便要好好瞧上一瞧,这疯子的底线究竟会在何处。
心上春风得意着,她不得不承认,挥霍他给予的娇宠,确为万分称心。
“不管如何盘理,皆是你的错,”她悄然一瞥,极为不服气着,“难不成,还是我错了?”
想着那御医所道之语,他敢怒不敢言,切齿隐忍,终是软下心来:“是颜某之过,颜某恳请夫人原谅。”
“夫人已是气了一日了,可别气坏了玉体。”
身旁女子听言气势弱了下,往他怀中靠了几分,浅淡幽兰之息不经意便将他蛊惑,他滞了一霎,却抵不过怀中秀色轻许邀宠,意有所指般附耳轻言。
“慕微已有好些时日未留我于帐中,今夜可否相留?”
他低声轻语,沉眸似有不明涟漪漾开。
“那茶馆掌柜竟来向你讨银两……定是居心叵测……”哪知她仍在寻思适才之言,桃眼微眯,玉手轻抚着他颈部,轻撩着他那垂肩发丝,故作娇嗔道,“这茶馆我也要了。”
这祸国清色道行太深,他自认招架不住,低沉应着:“好,明日我便去盘下。”
姜慕微擡眸浅笑,这才沾沾自喜起来,听得如清泉甘洌的嗓音萦绕在侧,明了他那思绪已被轻易撩拨。
她灵巧地凑上前,佯装迷茫道:“你方才……说什么来着……”
丹唇上顿时覆了一道微凉,而后转深,他未予她任何反抗之隙,将这温香牢牢禁锢。
清眸流转,一念过后,他轻而起身,与之缠吻不止,就势将她放至床褥上。
她低低一笑,望着这深潭清月般的男子,眸中满是她娇柔倒影,听得他气息逐渐紊乱,虽为出尘不染,可他于她身上愈加疯狂……
她心上欢喜,只觉这处高枝攀得不亏。
这一攀,便攀了一世。
此人生性凉薄,行事狠戾,却唯独对她喜爱不已,视她如己。
他那深邃眼底染上一层氤氲,她欲勾颈回应,却发觉早已被他遏制住了玉臂,任她怎般也无法挣脱。
这抹清冷圣洁猖狂更甚,她挣扎未果,只得瘫软于他的攻势里。
点点灼热落于软唇,落于玉颈,落于锁骨,轻柔中藏着阵阵厉狠,引得她本是安然的心境不由微颤,燃起熊熊心火。
寡欲冷心……他分明就是个伪君子,无时无刻不想着将她拉入深渊炼狱,陪同他一道沦陷。
好似看清了他的真面目,她便要付出应有的代价一般。
身前清月若有急促,分寸似是乱了,她微阖上眼眸,玉指将床褥一角攥紧,回应着这一缕风月缱绻。
坠落无声,似泥足深陷,她只觉樱唇被他轻盈撬开,腰肢被他如玉双手轻揽,浑身于霎那间沾上他的清雪之息。
她神色微恍,意念如同被缓缓抽离。
而在思绪将要泯灭之时,她轻微一顿,心底颇有不甘,想着床榻之上总是被他牵引,被其左右,她竟是毫无还手之力,忽觉此乃奇耻大辱。
她怎能这般让他为非作歹,这世间无论何事,她皆要争个胜负来。
此般作想,她忽而反身,猛地一用力,竟将他踹下了床榻。
姜慕微心下一惊,茫然过后,见其也微愣着,不觉轻笑出声。
“慕微……”
冷眉蹙起,颜谕平息着一丝怒意,欲启唇言语,却被屋外隐约传来之声打了岔。
“大人?大人和夫人……可有伤着……”
兴许方才动静大了些,将屋外服侍的婢女吓坏了。那婢女不敢多问,仅是极为小声地道了一句。
“退下。”
他凛声而答,目光仍是落在眼前柔婉之上。
“再来……”忍住心底笑意,她故作无辜般眨了眨双眸,心觉于他面前无理取闹甚是有趣,“我……我并非有意。”
瞧他眸光稍冷,她扬了扬唇,毫不畏惧道:“怎么,你莫不是怕我?”
眼前女子青丝凌乱,娇艳欲滴,眼睫轻轻颤动,蜷缩于床榻一角,似一只待人拾回府的野猫……眸中浅然怒意消去,他不忍责怪,无奈地扬了眉。
“慕微何时才能乖顺一些。”
她听罢莞尔,顺口而言:“那就要看阿玉的本事了。”
会了其意般直立起身,他骤然欺身向前,轻掐其脖颈,将她抵在了床侧墙沿,眸色隐晦,令人不着捉摸。
“慕微,你可别悔。”
她听得此人低沉地道于耳畔,似悬着最后一息理智,灼烫轻扫过耳际,引起丝丝缕缕的酥痒。
110 番外一:恃宠(2)
◎公子生得这般好看,倒是我捡得便宜。◎
话言出口, 她便悔了。
面前这道霁月似放下了一切怜惜,他本性使然,似褪下了圣洁之衣, 恶鬼般的行径暴露无遗。
从未见过他如此发狠,他似不留一丝余地, 不容她抗拒分毫,她像是仅有顺从着他的掌控,才有幸存之机。
她终究难以抵抗, 不禁低声呜咽, 才引得他微柔了些。
身为女子,与之相较,力道上所差悬殊, 可她细察了一事, 那便是眼前之人最见不得她哭泣。
她一落清泪, 不论何事,他桩桩件件皆会相应。
念及此处, 她轻缓发颤, 眸底泛起晶莹泪光。
泪眼盈盈地望向他,她明眸一转, 故作可怜地哀怨着:“你再这般……我便喊非礼了……”
这于外人看来温婉明理的端庄女子, 却是善于伪装, 在他怀中分明就是个恃宠而骄的鸟雀。
鸟雀寻得良木, 便心安理得般肆意而为。
而他为此,倾尽所有喜爱。
他再而与她相望, 欲赊尽余生将其占有, 语调已是轻柔回转:“慕微大可喊着, 我倒要看看这整座府宅里, 何人敢进。”
“何人……敢将慕微夺去。”
字字落入心头,她倏然微怔,见这冷冽眸光中映满她的身影,揭开层层凉意,徒留一抹温柔。
本想着再捉弄他几番,将曾经所受算计慢慢讨回,而今已过一年半载,虽未讨尽,她埋于心底的怨气于此刻消散。
之后她便再不闹腾,乱世之下,于这处清怀寻到了安定。
这些时日的焦躁心绪,终是被他安抚了下。
“阿玉……”她轻声呢喃,任他的凉唇复上自己温软唇瓣,话语于唇边渐渐支离破碎。
沉醉迷惘着,她轻擡玉指环上其脖颈,仍未甘心般轻颤低语:“阿玉可还……可还敢……靠近别家姑娘……”
“慕微……你又不是不知晓……”听得他低沉言道,声息已然不稳,她却而听得真切,“我此生只有慕微一人……”
随后她坠入深谷,如落叶于夜色下飘摇,失去那一贯冷静之绪。
“不够……”她似落叶,于枝桠上摇摇欲坠,浅声低吟,却不知在言说什么。
“嗯?”他似有不解。
“还不够……”顿了一念,她娇声再道。
“慕微……”目光于霎那炽灼,他阖眼急掠,从容之弦彻底断裂。
此后,他似是当真疯了,与怀中清丽双双而坠,似要将她一同拉入泥潭深渊,一同拖入无尽欲念。他狠然宣泄着隐忍多时之绪,深入骨髓,唯她能解。
而这世间独有她明了,独有她甘愿。
隔日曦光冉起,宅院内闲花淡春,暖日当暄,翠羽仙禽于花树间嘤鸣。
晴霄万里,浮纨散绮,朝旭渐高,斜照轩窗,落得满屋通明。
徐缓睁开双眸,姜慕微从醉梦中清醒,望着曦晖斜入屋内,只觉思绪混沌,发愣了好一阵。
“梦醒了?”一道清冽之音入了耳,她恍惚几许,才觉自己仍在其怀中。
昨夜缠绵之景顿时铺天盖地涌来,令她霎时面红耳赤,忆不得她是为何与这疯子那般疯狂……
而她之后的所道之言,她不思便知,定是尤为不堪……
顿觉身后之人轻柔般将她拥紧,碎吻轻盈落于她颈肩,身子不由地酥软……昨夜颜面尽失,她后知后觉,阖目镇定而思。
此般丢颜之事,她定是不认,尤其在他面前,她定不得甘拜下风。几番冥思苦想后,她心生一计。
擡眸观望着寝房,玉瞳透了些迷惘,她略显慌乱地坐起身,眼底满是讶然:“敢问公子此处是何处?我又为何会在公子的……”
徐缓蜷缩抱膝,她伸手扯了被褥,楚楚可怜般垂下眸去,像极了受到惊吓的云雀。
颜谕随她起了身,将眸前姝丽静望良久,不明思绪染上眉梢:“姑娘是颜某结发之妻,不必有所惊慌。”
“公子生得这般好看,倒是我捡得便宜。”见其神色平静,未有丝毫诧异之色,她似有心虚,仍强装沉稳道。
“姑娘若不嫌弃,颜某可伴着姑娘一世。”她听得明月般的公子轻语着,如清风细雨,又如山雾霞烟,缭绕于心头,令她顿感欢欣。
心思悠然浮动,她转眸轻瞥:“倘若如此,公子可有何需求?”
他沉思少时,面不改色般肃然道着:“姑娘只需温顺些,莫要再如昨夜那般粗蛮便可……”
看来她演技太为拙劣,轻而易举便被看穿了……本还想着以失忆为由蒙混过关,却是忘却此人着实难以瞒骗,她泄下气来,轻缓挪至他身侧。
“无趣,何时看穿我的……”还未凑近,她被其力道轻巧一带,便顺势落入了清怀。
“自是一眼便识破了,”他如是作答,见女子眉间透着些许不悦,俄而,他再言道,“若是如此,下回我再作样得久一些。”
双目明澈了些,她低声埋怨着:“这可是你言说的,你方才作样得太不投身,失了好些雅兴。”
“下回一定。”他了然于心,眸中笑意微漾。
望向轩窗处春意融融,花明柳媚,她惬心一笑,欲起身用那早膳。
可正行了一步,她只感腰肢酸疼得厉害,愁眉紧蹙,俯身又回于床沿。
“都怨你……”她欲言无词,最终仅是怨愤嘀咕着。
下榻着了衣,他似亦有怨念,正声回道:“怎能何事皆怨我,昨夜分明是慕微……”
“莫要再说了!”忙将其话语打住,她幽怨般切齿道,“还不快扶我……”
而他却未上前搀扶,轻然瞧望了她一眼,晏然自若地行出寝屋:“你这般如何行步,我去唤人将早膳端来。”
宛若无声相言,这一次,胜者是他。
双手攥紧了拳,她藏怒宿怨,脑中浮现一语,便是士可杀不可辱……痛恨自己昨夜便不得对他心软,她追悔莫及,却觉为时已晚。
转念一想,倒也不晚……她强撑着腰身,缓步行出房外,将伫立于不远处的令羽唤了来。
令羽见势走近,听面前女子朝他悄声而语,他很是不解,面露一丝难色,仍是恭敬地应下。
约莫着一刻钟过后,一道凛冽之姿现于院廊处,颜谕端着早膳直身稳步走回,令庭院中偶然瞧见此景的婢女纷纷惊诧。
何人如此大胆,敢让颜大人亲自端早膳……而后她们又一想,无人不晓大人宠妻无度,此番定是为夫人而作之举。
待回至寝房时,颜谕望见令羽心急火燎地在廊外左右踱步,目光随即落于房窗上,骤然止了步。
“大人,出大事了,”见其身影,令羽慌忙抱拳,着急道,“夫人她……她……”
踌躇不定着,令羽又道:“夫人方才非要独自而行,于花坛处摔了一跤,此刻昏迷不醒……”
颜谕闻言双手一滞,冷眉紧锁,按耐不住般挥袖而进,榻上静躺的清影映入眼帘,如同一片破碎珍玉。
“慕微。”此刻终有些慌了神,他坐于床榻旁,回首朝令羽凛声道,“将那御医再请来。”
令羽暗自松气,抱拳疾步退下:“是,属下这就去。”
听得屋内安静了下,身旁之人却沉不下气,姜慕微眯眼望去,见着向来运筹帷幄的帝师大人,此时已乱了阵脚。
早在临盆之时,他亦是这般,松形鹤骨般的身姿于廊外急得晕头转向,似六神无了主,她鲜少见他如此无措。
于此,是第二次。
“水……水……”学着那久病初愈之人的模样,她轻挪了纤身,小声低喃着。
他听闻浑身微颤,瞬息间起身,前去案桌旁沏了杯水,将她轻盈扶起入怀。
接过递来的茶盏,她忽而轻笑,只觉使了千方百计,终是将他捉弄住了。
霎时明了其意,他望向院中早已溜得毫无踪迹的令羽,不禁轻叹,怀中清婉之色像是势必要与他分出个胜负来。
“终究还是将你骗着了。”
唇角扬着丝许得意,她再靠近了些,欲宽慰着他适才燃起的急切思绪。
“慕微,此事不可玩笑。”他郑重道着,清冽眉眼仍未舒展,似不敢作想她会有何闪失。
好在她安然无故,好在她仍在身侧。
忽感自己瞒骗得有稍许过分,她垂下眸子,语调转柔:“那你倒是说上一说,往后还敢不敢弃下我不顾。”
“再是不敢,慕微教训的是。”心底若有余悸,他低声而答。
“你可别责怪令羽,是我威逼的,”忆起那少言寡语的随行身影,她忙将之袒护,“他怕你怕得紧,你若敢责罚,我便与你翻脸。”
若是令羽为此遭到罚难,她便是怎般也过意不去。顺道一言,平日里瞧不出,她眼下惊觉,这不茍言笑的令羽……装模作样的本事当真是一绝……
“为别的男子与我翻脸?”他听罢,本是微蹙的眉透了几分不满。
直起玉身,她作势扬言:“为何不行,令羽我护着,你休想……唔……”
此后的话语便被一阵甘冽堵下,温柔碾转,缱绻缠绵。她尽心回应,于他怀中恣意妄为。
奈何,她恃宠而骄。
罢了,他心悦诚服。
111 番外二:解惑(1)
◎此处为翰墨之地,姑娘莫再分神了。◎
天初暖, 日初长,满空霞绮,晨光如沐, 朝霞虹霓犹自隐现云际。
一日午时,宣康宫城的墨华院书声轻荡, 华枝春满,风花隔水而来,夹带着隐隐墨香。
几名皇子在庭院中力学不倦, 手执书卷于暖日下朗声而念。
三尺案台前伫立着一道清凛身影, 雍容闲雅,面若冠玉,举手投足间却不怒自威, 侃然正色般授以诗书, 令人望而却步。
正于此时, 一缕皎然粉黛之色闯入院内,引得书声微止。庭中皇子年纪尚浅, 仅是垂髫之年, 见一女子悠然信步而来,纷纷张望着。
案前冷颜见此清丽不由微滞, 此处为皇室贵胄授学之地, 不解她此番前来是何意图。
“经宣容长公主之允, 小女今日前来, 听先生授课。”女子晏然浅笑,从容行至一书案前坐下, 翻开书卷便熟读深思起来。
其三皇子较年长些, 见着这来路不明的姑娘就这般随性地入了院堂, 先生却也不怪罪, 着实困惑不已。
“真是姑姑请来的伴读?”迟疑地将之打量,三皇子半信半疑,悄声嘀咕着,“可姑姑为何会请上一位姑娘来。”
台前帝师威仪而立,凝望了女子晌许,才缓声回道:“既是长公主之邀,姑娘就坐吧。”
听着耳畔再而荡起稚气读书之音,姜慕微暗暗擡眸,目光轻落于此刻正颜厉色的清月之姿上。
与宣容言说了好几番,好不易进了这宫墙,她便是想瞧上一瞧,瞧他授课之时究竟是怎般模样。曾听闻传言之际,听言他门生极少,她就颇为好奇,如今桃李多了,她欲前来做一回学生。
早在肃王府听夫子授业时,她便思绪万千,想得如若是他,定是风姿卓然,而今一见,似更为卓绝。
宸宁之貌,金相玉映,鸿渐之仪,神清骨秀。
“礼仪之始,在于正容体,齐颜色,顺辞令[1]……”听眼前之人将书卷正经诵读,姜慕微恍了神,擡眸轻瞥后,再也移不走柔光,“君臣正,父子亲,长幼和,而后礼义立[1]……”
想着与之日夜缱绻,与之耳鬓厮磨,她霎时面红耳热,不由自主般想入非非。
与这轮寒潭素月成婚后,她便被其带得愈发疯狂,沉溺于无边风月,陶醉于辗转流年。曾度过的万千劫数,不过是一霎的过往。
黛眉浅缓上扬,她再次望向案前这道萧肃清影,顿感得意万分。
“姜姑娘来说一说,何为礼?”
不知何时颜谕已行至她身侧,执书卷轻敲着面前书案,示意她作答。
姜慕微一愣,才觉他竟是点了她的名。
身旁之影透着冷肃,却不向她瞧上一眼,清冷眸光落于手中书卷,与她初见时一般,不经意散落凛冽疏离之感,任谁见此威严,皆不可侵犯。
他分明是在刻意刁难……
抿唇一笑,她直立起身,朝其俯首庄敬:“小女不才,还望先生解答一二。”
一片桃瓣从枝头落下,恰巧落在了书卷上,将他的视线遮了正着。
颜谕默了片刻,终而轻缓将深沉目光落于她身上,撞上她潋滟眼瞳。
“三皇子可作答。”目光未移,他正色启唇。
笑意于眼底绽开,她直直与他对望,听得三皇子稚气未脱之音从另一侧传来,答着他方才之问。
“回禀先生,礼乃以冠为始,以理服心。”
她似笑非笑地半眯了杏眸,又见他举止自若,满身风雅,道出之语却为夸赞那三皇子。
“三皇子德才兼备,孺子可教。”
听闻此言,三皇子似尤为欢欣,忙擡手作了一揖:“谢先生夸赞。”
姜慕微欲稳重坐下,可他趁势微倾了身,于她耳旁低声道:“姜姑娘可听进了?”
温热之息于脖颈间漾开,她浑身微僵,适才平息的那一缕非分之想便由此激荡于四肢百骸。
此人城府极深,倘若平日在府宅,她便由着他肆意妄行……可现下是堂堂皇室学府,众皇子皆在旁观,她定是不能被他牵引,定是不能任他左右。
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她倒想看看,究竟是他这圣洁不染的寡欲道长棋高一着,还是她这祸乱苍生的惑主媚狐技高一筹。
朝他怀中轻靠些许,她假作娇怯,玉指暗暗缠上他腰间鞓带,唇边笑意更甚:“先生觉着小女是否听进了?”
颜谕见势微顿,只觉这女子太过张狂,却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他引诱,当真是为所欲为。
他向来不沾媚骨秀色,可唯独对她经不起惑,一旦沾了手,他便是万劫不复,也无从将她丢弃。
“此处为翰墨之地,姑娘莫再分神了。”他似是有意无意般提点着,将她玉手从那鞓带上轻盈挪开,义正言辞地将其告诫。
此人眸中有微光颤动,虽是一瞬,却尽数落入了她的眼,她弯唇轻笑,意味深长而道:“是小女分神了,还是先生分心了。”
婉转嗓音极轻,如鸿羽萦绕心头,似要将他藏匿深处的恶劣之性渐渐扯出……他一时无所适从,原本安然心绪被她扰得天翻地覆,却不知该如何继续讲学。
她像极了蛊惑人心的摄魄魅狐,清颜之下满是狡猾,此般是为方才的点名之举加以报复,悄无声息地便于他心上融入一汪春水。
“这是从哪来的姑娘,不可对先生不敬!”一旁的三皇子怒喝一声,才将他那纷乱之绪拉了回。
眸光回于书卷,颜谕擡手将桃瓣拂下,神色若有不明,避开身侧这抹清色,转身便向前处案台行去。
姜慕微仍是浅笑盈盈,犹似绣面芙蓉缓缓盛开,眉目澈似秋水,却偏就染上了一层狡黠。
单手撑起下颔,于此,她默不作声地观着他的一举一动,好似她的目的已然得逞。
观着眼前的正色庄容时不时望向她这处闲雅之地,她故作不予理会,心不在焉地垂目翻着籍册,颦眉思索起来。
过了好半晌,许是见她未再瞧望,颜谕执了案上书卷,淡然地授着业,随之从诸个书案前行步而过,不易察觉般一遍又一遍。
“作休一刻钟,自行翻阅书卷,待为师来解其意。”
直到他忽而如是道着,她才微然扬唇,眸底掠过一阵快意。
“是。”堂中顿时寂静了下,唯有翻书之音飘荡于墨华院中。
姜慕微仍未擡目,随着皇子一齐将书卷翻阅,随即瞧见这冷冽身影在面前驻了足。
“姜姑娘似有不解之处,颜某予姑娘独以授之。”
就此,他终是按捺不住了……
轻合上籍册,她镇定起身,随他前往,边走边自在道:“小女从先生之命。”
苍郁树木飘飞着片片落英,恰有柔风拂来,吹得满院残红。入了一半掩门扉的偏屋,姜慕微举目四望,屋内烟丝渺渺,点着淡淡檀香,仅有一雅致案桌,案上置着墨笔与砚台,应是他作休之所。
身后门扇被阖了上,她忽感玉腕被握,随后便被带至一角,还未反应多时,她发觉已被抵于壁墙旁。
“姑娘可知,作为学生,要尊师重道。”颜谕俯身,压抑着心底燃起的情愫之欲,嗓音稍许低哑了些。
擡指轻抚过他的颈肩,姜慕微凑近耳旁,蚀骨销魂般几不可闻地言道:“请先生赐教,如何尊师重道。”
话音落下,杏眸顺势迷离了半分,她心下窃笑,看来面前这衣不染尘的道长修为太浅,堪堪几瞬,便敌不过她随性而道的三言两语。
他们之间若真要论个成败,败者一定是他。
娇声细若游丝,化作袅袅青烟缠绕于心弦,他玉颜微沉,面上厉色已逐渐淡去,冷静似随时皆会崩塌:“姑娘这便是……心怀不轨,居心叵测,是为大不敬。”
“既是如此,小女甘愿受罚,”她轻浅一笑,忽觉这一回确是如他所言,作样得如许之久,“先生要如何责罚小女?”
“先生心乱了。”不再作何言语,他听得玉音流转,心神终有了不定之念。
她低眉娇笑,见他双眸泛起点点微澜,再道:“先生自己说的,这可是翰墨丹青之地……”
话未言毕,她已被身前这清冷月色死死禁锢,下一瞬,软唇被复上了灼热。
抚于她后颈的修长玉指微微收力,凉雪气息悉数将她沾染,他浅啄轻尝,似在极力克制着私心欲念,只因屋外仍有皇子待他授课,他不得为此方寸大乱。
可她欲求不满,贪得无厌,与他一般欲壑难填。她原是不谙风月,自从将这疯子招惹,她才惊觉自己竟较他还要疯。所谓一着不慎,一念成劫。
她与他太为相像,深处皆溢着万般罪恶邪念,唯独对方知晓。
此吻不断被加深,她不甘示弱地阖眼回应,让其扰得愈发剧烈,吞噬着他残留的平静思绪。
这柔婉女子显然是在惹是生非……颜谕微蹙起眉,将她乱挠的利爪狠狠收拢,在她樱唇之上肆意掠夺,不得她做任何抗拒。
他终也不知,怎般才能令她乖顺不予顽抗。
作者有话说:
[1]取自汉·戴圣《礼记·冠义》。
112 番外二:解惑(2)
◎永生永世陪我,好不好?◎
而她终究是不好惹, 于唇齿追逐下势均力敌,他越陷越深,随之清眉紧锁, 强行止住了举动。
“姑娘乖巧一些,回去细心听课。”
他无言良晌, 擡袖揉着她后颈发丝,开口之时,语调极尽轻柔。
玉体瘫软而下, 她回过神, 明了他所指,暗自扑哧一笑:“离一刻钟分明还未到及,先生莫不是不喜小女……”
此前与他玩闹中她便有所埋怨, 怨他总是将她看穿, 实在甚感无趣, 这一回,他倒是投入其中。
姜慕微敛起笑靥, 续着方才未完及的演绎:“还是先生对小女避之不及……”
“姑娘如此胆大妄为, ”听罢寒光乍现,颜谕顿了顿, 凛声胁迫道, “也不怕颜某降罪。”
“小女若说对先生动了心, 先生可愿留小女于学堂中?”她故作畏惧, 眼睫扑闪,若隐泪光于眼中婆娑, 令人升起几分怜惜。
虽是风仪严峻, 却将怀中婉色拥得更紧, 他悄声低语, 再三威迫着:“姑娘应是不知,颜某家有娇妻,倘若被其知晓……”
她闻声,目光微垂:“先生不言,小女不语,夫人定当不会知晓……”
“小女孤苦伶仃,先生怎舍得弃小女不顾……”
见他欲抽身离去,她慌忙扯住其玉袖,作势不让他挪动分毫。
望着这姝丽之色费尽心机将他引诱,温眸含羞,晶莹剔透,颜谕滞了良久,眸底微波簌簌颤动,心火扑灭不尽。
他猛然回身,将她桎梏于怀,温柔化骨般再而索求,似以此告诫她不得在此胡闹,却掩盖不住被其撩起的欲念之火。
温柔而后被狠烈取代,他放肆而为,安宁如常的心境早已天崩地裂。
待到屋外传来叩门声,他才闭目止住缠绵,硬生生地将身前清丽玉软推了开。
“先生,先生?作休时刻终了。”
兴许等得太过久了,又兴许是担心先生的安危,三皇子在门外立了一会儿,又叩了叩门扉。
“慕微这般招惹,是要知晓后果的。”他双目冰寒,深藏阵阵炽灼,如同欲将她刻入骨髓。
桃面泛红,她不得避及清月之灼,忙离了他怀,不疾不徐地理了云纹缎裳,转身便向屋外走去:“我回府去做羹汤,待你回来。”
未听他如何回话,她已快步消逝于宫院之角,似一场幻梦,来得匆忙,去得急促,却无意间将一人的神思带了走。
再与之纠缠下去,恐是这一日他都休想再静心授业。她勾唇轻笑,灿若烟霞,原本透着的纤纤娇媚态已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贯的温婉。
已入了夜,悠悠长夜下月满如盘,瞬息之间破云而出,惹得飞花弄影,暗香浮动于繁花巷陌。
巷道深处一阁馆如积水空明,静夜沉沉,溶月冷浸在千里明华中。
阁中信步行出一慵懒闲散的女子,轻摇罗扇,身姿窈窕,正是残云冢阁主薛云烟。
自打南祈变了天,残云冢没了朝中势力相助,江湖地位已是一日不如一日。
她索性将阁馆迁至宣康,想着倒不如接着投奔于这二人之下……虽说此二人颇难对付,可她多少亦摸清了些他们的凉薄之性。
也罢,当她瞧见二人闯入阁馆,争执着残云冢究竟该听命于何人时,她才觉自己仍是天真,还未有将其脾性看得透彻。
姜慕微伫立于正堂中,望着面前面目愕然的薛云烟,肃然道:“自是听我之命,我可是他夫人,府中上下皆是我言说得算。”
身旁那如玉公子却为不平,丝毫不予谦让:“如今慕微可是颜某的学生,学生自当是要听先生的。”
“薛阁主觉着,何人之命可听?”转眸望向此时无措的残云冢阁主,姜慕微严正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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