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2/2）
夏煜铭的语言中枢从“泰戈尔”三个字开始，就完全失灵了，以至于泰戈尔都说过什么，他一句也没听进去。
他伸出轻颤的手，捉住了迟熠然的左手，愣愣地拉到眼前，看到了一片空白。
夏煜铭茫然地眨了眨眼，心想，大神表白都不用打草稿吗？
“不在手里，在心里。”迟熠然说。
这声音在夏煜铭的脑海里炸成了烟花。
想满地打滚，想一蹦三尺高，想飞上天和太阳肩并肩。
嘴角情不自禁地扬了起来，夏煜铭希望表现得淡定从容一些，好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傻。然而他的脸仿佛不受控制，只能做出傻笑这一种表情。
“你们两个怎么还不走？要锁门了。”一道声音突然从门外传来。是值班老师来关门了。
夏煜铭猛地惊醒，扬声应道：“哎！马上走！”
夏煜铭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完这段回家的路的，步伐和心跳一样轻快，他觉得自己凭虚御风，飘飘然飞上了天。空白的大脑像是中了病毒，循环滚动播放“新春贺曲一百首”：
“今天是个好日子……”
“恭喜恭喜恭喜你呀……”
直到走进了楼道里，他还像是踩在棉花上，整个人都有种不真实感。
迟熠然走在前面上了楼梯，夏煜铭的目光落到对方垂在身侧的手上。
他忽然记起，上次他喝了酒，恍惚中牵了迟熠然的衣角。
那个时候，他想牵住的是不是这只手呢？
明明没有喝酒，此刻的夏煜铭却处于微醺的状态。他轻轻勾住了那修长的手指。
迟熠然的手指蜷了蜷，将夏煜铭的手握在了掌心，像是无声的默许纵容。
心理防线轰然崩塌，夏煜铭突然停住了脚步。
迟熠然不明所以地回过头。两人一前一后站在楼梯的拐角处，相差不过半步。
夏煜铭咽了咽口水。他觉得自己可以主动一点，就像他在心里预演了无数次的那样，用行云流水的动作把迟熠然压在墙上，来一个“霸道总裁”式的壁咚强吻。
他的视线落到迟熠然鼻尖
啊啊啊啊啊！他在想什么！他还是一个不满17周岁的未成年，怎么可以满脑子黄色废料！？这样会吓到对方的！
“怎么了？”迟熠然转过身来，面对着夏煜铭。
夏煜铭垂着眼睛，尽量将呼吸放轻：“没事……”
他无意识地收紧了手指，将对方的手指攥在手里，涩声说：“你……你扇我一巴掌，让我清醒清醒。”
迟熠然嘴角挑起一抹笑意：“为什么要清醒？”
夏煜铭像是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小心翼翼找理由：“我怕我在做梦。”
“二货。”
他听到对方唇间逸出一声轻笑，两个人的距离忽然迅速拉近。熟悉的冷香扑面而来。
他们都穿着厚厚的外套，浑身沾满凛冬的寒气，却仍然能感受到对方的温度。
这是一个漫长而温暖的拥抱。
“我才应该害怕。”迟熠然把头埋在对方颈间，他的声音很轻，好像稍一用力，就会将梦境惊碎。
夏煜铭什么想法都没有了。周身被对方的气息包裹着，好像天地间唯有怀里的这个人是真实的，他立刻就爱上了这种让人安心的感觉。
他们像两个相互依偎取暖的孤独孩子。
夏煜铭鼻子蓦地一酸，用脸颊在迟熠然的侧脸上蹭了又蹭，不愿意拉开分毫距离。“咱俩这样会不会太矫情了。”他说。
两个人一起闷笑出声，清晰地感受到对方身体的颤动。
“走啊，我还要给你过生日呢。”夏煜铭拉起迟熠然的手，两个人十指紧扣。
有赖于现代厨电强大的预约和保温功能，夏煜铭回到家，立刻就给迟熠然端上了热乎乎的披萨。
他在迟熠然错愕的眼神中拿起一块披萨，直接塞进迟熠然嘴里，笑盈盈地说：“等着啊，你先吃这个垫垫肚子，一会儿还有。”
“这是你自己做的？”迟熠然难以置信地问。
“那是当然！”夏煜铭一边拧开天然气灶，一边得意道，“我上学之前就把披萨放到烤箱里，然后给烤箱定上时，回来就能吃到烤好的披萨了。不只是烤箱，高压锅也能定时，熬粥、蒸米饭、煲汤都行，这是经验，我一个人在家经常这么做。”
上学之前就把一切准备好，那得多早就起床啊。迟熠然看着夏煜铭手边摆放好的食材，怔怔地想。夏煜铭这种喜欢懒床的家伙，是怎么把自己从被窝里拽出来的呢？
“接下来，让你见识一下，一个从小就和方便面打交道的人，是怎样用精湛的煮面技巧，做好一碗色香味俱全的长寿面的！”夏煜铭说着，将清理好的虾仁倒进沸腾的锅里，还给自己配音，“高端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简单的烹饪方式……”
迟熠然觉得，相比起吃到嘴里的食物，他更享受欣赏夏煜铭做饭的过程。
“最后，就是生日的重头戏——生日蛋糕！”夏煜铭把亲手做的生日蛋糕端上桌。
生日蛋糕的简洁大方，白色奶油做底，上面用巧克力酱勾勒出日历的图案，Deceber，2016，下方的数字31被番茄酱画成的心形圈起来。
“这也是你做的？”迟熠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知道夏煜铭从小就会做饭，却不知道连蛋糕都能信手拈来。
“其实吧，是我姐之前看人家网红视频，然后自己也想尝试手作甜品，就买了蛋糕模和裱花袋，还有奶油和抹茶粉。但她是个手残党，做了一次之后被我无情地嘲笑了一顿，就自暴自弃了。”
夏煜铭有点腼腆地笑了：“上次，我听见你和阿姨打电话……”他顿了顿，保证似的说，“是不小心听到的！“
迟熠然想起那天窗玻璃上的倒影。原来那不是错觉。
“我就想起家里还有做蛋糕的工具，所以我又从网上买了奶油，想送给你一个有温度的生日礼物，过一个有人陪的生日。”
迟熠然连呼吸都忘记了。
夏煜铭眼睛映着蜡烛的微光，变成了璀璨的星河。
“今天演出加戏，的确是临时起意，但我说的台词，是蓄谋已久。”
他说着说着笑了起来。
“现在看来，我已经得逞了。”
他把蛋糕推到迟熠然面前。
“生日快乐，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