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人(1/2)
陌生人
湛蓝的天空高悬骄阳,斑驳的树影摇动着细碎的光,清凉的微风路过少年的胸膛,倏尔便同样炽热而昂扬。
耀华小区的篮球场上,少年人飞扬的身姿是让人难以忽视的璀璨星光。
那个身着白色T恤衫、黑色运动短裤,脚踩蓝色球鞋的男生犹如旋风一般,掠过对手,未等对方反应,篮球就在他指尖下一旋,乖乖地变换了路线。面对夹击,少年身影飞旋,白衫鼓动,带起凌厉劲风,持球突破,犹入无人之境,眨眼便甩开对手。
助跑、双手抓球、起跳、360度转球,从右下至左上运球,画出一个完美弧度,单手将球扣入篮筐——
伴着篮筐的嗡鸣震动,少年轻喝一声“S Dunk!”,潇洒落地。
好一个行云流水、酣畅淋漓的高难度风车扣篮!
“好!好!”
“铭哥厉害!”
“铭哥扣篮王!”
四周欢呼阵阵。
汗珠从少年的额头上滚落,有几滴滑向了眼睛,挂在了蒲草般细密的睫毛上,在阳光的照耀下,折射出晶莹的辉色。
少年眉尖微蹙,擡起胳膊,抹掉脸上的汗水。他在一片赞扬声中小跑到场边,带着飞扬的意气和众人紧随的目光,伸出修长的两指勾过座椅上的矿泉水瓶,先把矿泉水瓶往空中一抛,手臂一挥,稳稳接住,拧开瓶盖,仰头咕噜咕噜喝了起来。
灌了几口水,他仰起头来,把剩下的水往头顶一浇,擡手抹了一把脸。水珠滚过他的下颌,勾勒出紧绷的脖颈线条,最后将他的白T恤洇湿了小小一片。
三下两下拧上瓶盖,少年轻轻一跃,做了个投篮的动作,将手中的空瓶掷出。
矿泉水瓶在空中转出令人目眩的速度,划出一道弧线,瓶子落入垃圾桶的瞬间,少年同时落地,指尖向下压了压,嘴里习惯性地轻声道:“远投三分!”
“夏煜铭!你姐喊你回家吃饭!”清亮的女声响起。
靠……白凹造型了……一句话破功……
夏煜铭悻悻回头,环视四周。篮球场围网外,几个女生扒着围网看他们打篮球,见他看过来,女生们或慌忙低下了头,或者故作镇定地把目光移向别处,有几个女生手牵着手,面红耳赤,忸忸怩怩推推搡搡。
对于这个年纪的男生来说,面子比天大,夏煜铭被迫结束了装逼进程,感觉十分不爽。
他飞快地眨了一下眼,怀着一丝罪恶的报复心,朝着发出声音的那个方向招了招手,然后两手放在嘴边做喇叭状:
“熊初默!你等我一会儿!”
这句话就像一个重磅炸弹,球场内外的N双眼睛齐刷刷地转向了他,然后顺着他的目光,又不约而同地移向了球场外。
“熊初默”这个惊天地泣鬼神的名字归属于球场外的一个女生。女生戴着副简单的黑框眼镜,如缎如瀑的长发松散地拢着,白衬衫的娃娃领映衬着小巧的鹅蛋脸,清秀可人。她坐在一辆电动代步车上,正朝夏煜铭望过来。
熊初默被N双眼睛盯得浑身发毛,两颊微烫,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哦,对了,顺便挖个坑,把夏煜铭这孙子给埋了,再给他竖个碑。碑文她都想好了,就写“死于话多,以警后世”八个大字。
熊初默正低头想着,夏煜铭已经和球友打了招呼,眨眼间飞奔而来,二话不说就蹿上了她的代步车后座,还煞有介事地打了个响指,一扬下巴,朗声说道:“师傅,去十号楼。”
熊初默气鼓鼓地偏过头来,用杀人的语气幽幽说道:“夏煜铭,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喊我的名字!你当真以为我不会生气吗?”
夏煜铭和熊初默从小一起长大,对彼此的脾性心知肚明,熊初默是典型的脾气好、性子软的人,从没跟人急过眼,夏煜铭知道,她当然不会真正生气。
在死亡边缘疯狂试探的夏某人咂摸咂摸嘴,当即换了一副嘴脸,那飞扬的眼角眉梢瞬间就低垂下来,鸦羽似的睫毛在眼睑上投下几分暗淡色泽:“熊姐,我错了,您能屈尊降贵捎我一程吗?”
熊初默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发动了三轮车。
她身有残疾,行动不便,经过N次手术台改造,终于从一只轮椅精升级进化成了一只小瘸子。自从她上了高中,为了方便出门,买了一辆“老年人赶集买菜接送孙子专用代步车”,那个姓夏的二货就开始对她的座驾念念不忘,逮住机会就往她车上蹿,总想着过一把当司机的瘾,还无比嚣张地大喊“小熊!我飙车帅不帅?”硬生生把时速二十迈的老年代步车开出了大奔的气势。
“为什么是你来找我?我姐呢?”夏煜铭大马金刀地横亘在车后座上问。
“云曦姐在家做饭呢,锅开着,她走不开,正好我从你家楼下过去,她就叫住我,让我喊你回家。”熊初默顿了顿,“明天就正式开学了,还有两周,咱们就去济南参加联赛了,你怎么还有这个闲情逸致来打球啊?”
此联赛的全称为“全国高中数学联赛”,在这个竞赛中拿到名次,就等于拿到了名牌大学自主招生的敲门砖。
山东省作为一个地地道道的高考大省,若是把考生聚在一起,简直就能汇成一片浩浩汤汤,横无际涯的人海,“提高一分,干掉千人”的说法毫不夸张,想在这样的竞争重压下脱颖而出绝非易事,毕竟省状元、市状元的数量屈指可数,属于国家重点保护的稀有物种,不是想当就能当上的。
因此,许多高中为了提高名牌大学录取率,另辟蹊径剑走偏锋兵行险招,打起了自主招生的主意,夏煜铭和熊初默所在的耀华中学就是其中之一。
“就是因为明天就要开学了,所以才要抓住最后的机会过把瘾啊!我都决定好了,今天晚上我要打通宵,提前补偿接下来我即将亏欠手机的十多个日日夜夜,才能缓解我对游戏的相思之愁。”
夏煜铭一本正经,用悲怆的语气仰天长啸:“啊!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游戏爱得深沉。”
“……”
熊初默表示完全不能理解夏煜铭的“亏欠论”和“补偿论”。她瘪瘪嘴,一斜眼,从后视镜里瞅见夏煜铭像个老爷似的,舒舒服服翘着二郎腿窝在后座上,很显然把她当成了司机,不由得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果断拧转车把。
电动车猛地加速,在转弯处来了个90°漂移,只听得后座“哐当”一声响,紧接着传来“我靠——嘶——”的抽气声。
夏煜铭咬牙道:“熊姐,你刚才差点把我甩下去你知道吗?”
熊初默心道:甩的就是你!
夏煜铭:“我有理由怀疑你是故意的,你平时开车明明不是这样的,经过我长时间的观察发现,每当我坐在你的后座上时,你就会出现急转弯、急刹车、过减速带不减速等威胁乘客生命安全的行为——你对我有什么想法?”
熊初默冷笑一声:“是的呢,亲,因为世界上不会有第二个人可以在那么多人面前大呼我的名字,还死皮赖脸地黏在我的车上。友情提醒一句,我是无证驾驶,没有在公安局和车管所备过案,而且我的车没有给乘客上意外险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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