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不饱（19）（2/2）

戚少择回来时，门口除了迎接的老嬷嬷还在，他环顾四周，竟是没一个能说体己话的人。

他叹气。

老嬷嬷给他备了醒酒汤过来：“将军，喝点醒酒汤，休息休息吧。”

戚少择坐在屋子里，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萧索气息。

他素来不怎么饮酒。

年轻时桀骜不驯，谁的话也不听，每日饮酒，伤了当时尚在孕期的夫人的胎气，导致戚柔柔早产出生，差点活不下来。

戚少择有罪。

他一直在赎罪。

但一切仿佛都晚了。

夫人生下戚柔柔没多久便与他和离，回到了娘家另嫁。

他身边带着孩子，只知道给她最好的。

戚柔柔及笄之前，尚且听话懂事。

直到落了水之后，原本乖巧的丫头恍若变了一个人。

她遇见君无咎，要他去圣前求亲，一纸订婚书下来，是戚柔柔转变的开始。

她再也不叫爹爹了。

成日在家中，不是念着君无咎，就是数着和君无咎成婚的日子，仿佛人生除了君无咎，再没有别的东西。

父女两个吵吵闹闹，无一不是因为君无咎。

一次吵架中，她说：“你应该去边疆，君哥哥将来需要你。”

戚少择当场发了火。

自己的女儿，把自己当棋子一般，让自己为一个男人做事。

她锲而不舍念叨，仿佛入了魔，发了疯，成日便只有这一件事。

戚少择发现她又开始不吃饭。

她拼命控制饮食，饥饿的时候会吃很多，吃过后又会全部吐出来。

“君哥哥喜欢瘦弱的美人。”

戚少择不顾君臣的身份去找君无咎，那时的太子殿下。

君无咎从他口中得知戚柔柔的状态，眉眼淡淡，说道：“本宫从未与她说过话。”

“戚将军若是不满，大可去寻父皇退婚。”

他眉眼疏冷淡薄，仿佛没有什么能掀起他内心的波澜。

戚少择才知道，一切都是自家女儿的一厢情愿。

他和戚柔柔之间关系的真正爆发，源于戚少择想要退婚。

他不想女儿变成现在这副样子。

戚少择觉得，只要退了婚，戚柔柔知道不可能后，会慢慢变回原来的样子。

他瞒着戚柔柔写退婚书。

戚柔柔不知道从哪里知道消息。

她闯进他房间里，几乎疯魔一般撕掉戚少择手里的退婚书。

若不是嬷嬷拼命拦着，戚少择差点动手。

他从前捧在手心里，舍不得磕碰的宝贝女儿，不知何时，变得连他自己都不认识。

戚柔柔见他执意如此，跪在他面前，求着他。

“父亲，不要。”

她落水后第一次叫他父亲，是因为君无咎。

“求求您，求求您了，不要！”

他打算重新写退婚书。

还没递交到圣上手里，就听到戚柔柔上吊自尽的消息。

一夜抢救，戚少择夜不能寐。

她醒来，第一句话便是：“不能退婚。”

戚少择说：“没退。”

“你要是退婚，我就自尽给你看。”

她躺在床间，眼底带着明晃晃的威胁。

戚少择舍不了她这条命。

戚柔柔知道，所以用命来逼他。

父女关系彻底破裂。

戚少择自请为将领，前去边疆，再也没回来过。

他一日不胜，一日不回京都。

常年的风吹日晒，戚少择脑海里，自己年幼女儿的记忆越发清晰。

他从未寄信给戚家。

心里却期待着，哪一天，会收到来自戚柔柔的信。

就如同年幼时，她刚学会写字，信里简单的几个大字。

“爹爹。柔儿想你了。”

可是从来没有过。

戚柔柔达到目的，就忘记了他这个父亲。

他这个……在边境，刀口舔血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