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树暮云(2/2)
“曾将军也是煞费苦心了。”夏珏感叹道,那段历史他是知道的,当时犬戎接连扰境,正是用人之时,曾沅却仍旧将元辰外派中宁,旁人都说是他妒忌元辰,只有掖光的将士们才知道,元辰外派不久,犬戎再次入侵,是曾沅曾将军用命抵御下来的,外派元辰不过是想保下有生力量,元辰是当时唯一适合接任掖光大帅的人选。当元辰从中宁回来,伤也养得差不多了,曾沅却永远埋在了祁连雪山上,他用他的命为掖光留下了星火。
“曾沅就是这样的人啊……”穆青将接着道:“他看上的人,老朽不疑。元辰没有辜负他的苦心,这些年来做的也从未失去将心,只是……我一直不明白,他当初那么拼命地往上爬究竟是为了什么,如今又这般无欲无求……”
这也正是夏珏的所不理解之处,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不要命立战功、向上爬,现在却毫无所求?不为名不求利,不为宗族不累亲属,连人际关系亦潦潦,这太奇怪了……夏珏不怀疑他的忠勇,但人的行为总要有个动因。“那穆大人,元辰如今的态度,您有何见解?”
穆青涛拈了拈花白胡子道:“元辰如今既不主动交出兵权,也不与侯爷为难,更不像肖肃牵扯帝都,老朽想,他在等。”
“等?”夏珏微微拧眉反问道:“等我证明自己。”虽是问句,语气却是笃定。
“正是”穆青涛笑道:“虽然元辰心怀秘密,但侯爷不要忘了,他亦是离北军。”
曾沅是同父亲并肩作战的离北军,元辰是曾沅带出来的,自然是一脉相承,夏珏可以怀疑元辰,但绝不能怀疑离北军。“多谢大人,夏珏受教了。”
“侯爷心中早有考量,这些天侯爷没有回府,”穆青涛说着又从袖中掏出半块玉件和一封信递交夏珏道:“这是从帝都来的,说是家书,老朽瞧着这玉是上好的蓝田料,侯爷看看是否家中来的?”
夏珏接过玉件和信笺,才看了一眼便笑道:“是,正是家中人所寄,劳烦大人了。”
“那就不打扰侯爷品读家书了”穆青涛起身告辞道:“侯爷操劳了一日,也该尽快歇息了,老朽这便告辞了。”
“挽风,派几个人护送大人。”夏珏送穆青涛走出军账,对守在一旁的副将吩咐完对穆青涛道:“这天冷,夜里路不好走,大人慢走。”
穆青涛没有接受护送,说自己本就带有随从,摆摆手便离开了。
夏珏回到账中,看着玉件,小小一个,手掌刚好能握住。没有什么雕刻过的痕迹,只是在顶端钻了个孔用璎珞串了起来。在烛光前仿佛萦有烟雾,握在手里莫名有些暖,“蓝田日暖玉生烟”,夏珏忽然就想到这句诗。
玉件再爱不释手,夏珏也还是将其放到了一边,比起他送的玩意儿,夏珏更想知道他信中说了些什么。
拿起书信,信封上工工整整地写着“春树暮云”四个字。
夏珏喃喃细语:“渭北春天树,江东日暮云。怎么搞得文绉绉的,我也好想你啊殿下……”更想知道书笺上的内容了。
小心翼翼地拆开信封,将信笺展平:
“见字如晤,展信舒颜。
经月未见,寒暖不定,附一暖玉佩君身,全我相思意。”
哪有经月?我这才离开尚不足一月,殿下你这书信便到了,是我刚走没几日就写下的吧?
“莫说别离时日短,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子楮、墨玉、鬼使大人阿珏、哥哥,此句无他,就是想唤唤你。”
夏珏读到这,心怦怦然,心道:这人要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就是长在我心里了,不然,他怎知我口中所念、心中所想?
幸好这人只写了两行相思,不然夏珏真怕自己控制不往帝都跑。“春虽已至,漠北风却寒,记添衣,加餐饭,切莫宽衣袍。“正事上司清越遣派了暗影传递,夏珏也有明月楼的暗线沟通,在给对方的书信中他们默契地只淡生活与风月。
信中的最后又道:“双玉别院的棠梨冒了新绿,再有月余定会花开满枝、满院生香。刘伯说你之前挖了不少酒,趁棠梨花开了,正好给酿了补上,待你回来了可以喝个够。可是,你远在漠北,归期未定,我现在就已夜夜难眠,玉笛月莹无人共赏。”最后更是委屈巴巴地落了一句“别离日久,日日目断鳞鸿。”
落款是“阿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