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盛与钰(2/2)
而父皇、舅舅丶前线的战士都在等他、等他从帝都的送来支援和粮响,司允盛第一次恨自己过于年轻,第一次恨世家,第一次恨自己无能。
那时的他日日忙着对抗世家的抨击,夜夜想着如何给前线支援拨粮,中途还被刺客刺了一剑昏迷了两天,根本无暇顾及其他,也就没有留意夏钰。
再次想起他来,是在淮南王叛乱三个月后,不是他主动想起了夏钰,而是夏钰以另一种状态闯进了他的视线,闯进了天下人的的眼。
淮南王叛乱三月,父皇与叛军鏖战于金陵,不进不退;域北燕王苦战犬戎,失三镇,退守阴山,抵死守关;漠北由夏武侯亲自坐阵镇守,借天山地险,将犬戎牢牢挡在关外,但犬戎主力紧抓不放,苦战不已。离北防线紧密,开始未见犬戎大军,只时时有犬戎军扰境突袭,离北军出即退,不成大患,故而夏武侯才坐镇漠北,只留旗下五将之秋玄守关。
犬戎先在漠北打造大举入侵之势,也真真切切派出主力进攻漠北,然而,将夏武侯离北军引至漠北后,便借天山地险多次佯装进攻,留犬戎两部军力牵制夏武侯与离北军。暗里却率主力大军穿过漠北大漠直击离北,离北秋玄秋将军虽反应迅速,率离北战士死守祁连山。死守五日,最终却因兵力悬殊、缺乏后援,秋玄战死祁连山,离北战士全员身陨战场,离北失守。
消息传至帝都,引起一片哗然,司允盛才刚刚证明清白,在大礼议中败世家脱身,正着手前面线粮草补给,离北失守一事打的他措手不及,大盛除金吾卫和羽林军,所有军队皆已奔赴前线,根本无兵可支援离北,而离北祁连山天险一失,若无兵力抵抗力之,犬戎大军便如踏平地,离北全境二十城不足一月尽归犬戎,若离北沦陷,大盛及及可危,再无回旋余地。
就在司允盛焦头烂额之际,夏钰带五千散兵突袭祁连山,斩杀犬戎大单于。犬戒无首,十部势力瞬间瓦解。犬戎十部不服大王子苏木勒继大单于之位,各部间展开了激裂的夺权之战,南下入侵停滞,为离北军千里奔赴离北祁连山战场争取了时间。
而后五万离北军从漠北出调,赶至祁连山战场,在夏钰的领导下发起反攻,斩杀犬戎四部单于,大败犬戎二十万大军,夺回祁连山,解了离北之患,挽大厦将倾。
十五岁的青衫少年披上了赤焰红甲,书卷变长枪,用少年热血、满腔孤勇,硬是凭血光刀影闯进了司允盛的眼,闯进了天下人的眼,并成为让人无法忽视的那一束烈阳。逐渐成了犬戎闻之色变的地焰阎罗,大盛战不无胜的战神,天下人人敬仰的守护神。
后来人人皆道夏武侯夏钰忠勇无双,天下平,则文治,天下乱,则武定。只有司允盛清楚地知道,那个青衫少年的梦想是诗酒花茶。夏钰读书不是为了出仕治国,只是单纯的喜欢罢了,他爱书文,爱诗词,喜棋画,喜花茶。他曾对他的太子哥哥撒娇,让他的太子哥哥当个好君王,好给他一辈子富贵闲人,诗酒花茶。司允盛也曾允诺给夏钰一辈子风花雪月,护他岁岁长安,喜乐无忧。
司允盛得知离北之围被解之后,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再得知解了离北之围的是夏钰后,那刚懈下来的弦瞬间又紧紧绷了上去。
夏钰奔赴前线成为离北少将,司允盛一是震惊,一是心疼。震惊于从小体弱多病的青衫少年怎么就成了披甲持枪的将军,心疼那个风一吹就要病倒好些天、嚷嚷要遨游书海与雪月为伴的少年还是拿起了刀剑,奔往他讨厌的荒漠血光。但更多的是后悔,是恨,后悔自己没有关注到夏钰,没有拦下他;恨自己无能,恨自己没有拦他的理由。
自己的无能使他无法兑现护自己许下的诺言,让最爱的弟弟舍下梦想奔赴危险,让父皇苦战前线,战士死战外侮,大盛子民饱受战火。而自己身为大盛的太子殿下,大盛王朝唯一的继承者,让父皇以身涉,御驾亲征,为人子却身安于隅,是为不孝;身为监国,却无力掌控朝堂,屡屡被世家牵制、打压,致使政局不稳,前线处境迫切,是为无能。
所以他并没有怪夏钰瞒着自己一声不响地就去前线,也不怪他一直以来的骗自己说他不会武,扛不动长缨枪,只是,悔,悔自己的无能,且为自己的无能狂怒。
那一天,司允盛敛去了温润,从此以冰冷的心,以铁血手段,对上了势族。世家想要延缓他的行动,借以观望天子与淮南王的争势,想要打压太子,得到向犬戎投诚的法码,势族玩弄权势以争家族百年不衰,前朝、今朝、今后万朝,永保荣光。他便要断了世家的垄断,斩了势族的根,他要大权在握,他要大盛盛世长安。
只是,后来的后来,司允盛的冰冷、铁血,对准的不只是势族,也对准了他曾经想要守护的一切,也对准了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