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9（2/2）

老人挽着袖子，将文书折叠放进腰间的褐色布包里。

七月知道他要去哪里，看了眼阴蒙蒙的外面，道：“师父，外面要下雨了。”

老人笑呵呵道：“我知道。不过我很快就会回来。”准备好要出发，他回头道：“七月，你把这身体尽快放进黑棺里，免得下雨泡发了，到时给衙役的东西就会参照出差错。”

七月叫住他：“师父，以前都是我看你解刨他们，可近一年，你都不动手了。”

老人彻底转回身，想了想，道：“嫌脏了？”

这刚开始找不准位置去下刀，现在闭着眼都能找到要找的地方，可这种划肉开骨的事情做多了后，七月感觉身上不管洗多少次，那血腥气和尸气味都经久不散，导致现在的自己吃个馒头，都能感觉自己吃的是脑花。

见他迟迟不开口说话，老人没了再出去的意思，拉着七月坐回柱子下，没马上去谈刚刚所谈之事，而是转手指着凉棚里的一个洞xue。

七月也望了过去。

那是一只通身火红之色的老鼠的窝，只是之前还能见着，现在却有好长一段时间未见着了。

老人道：“你月前救了山间的一只火鼠，它被猎人所设的捕兽夹所猎，左手折断，血迹斑斑，你于心不忍，救它回来，给它吃，助它身体康养，却迟迟不见好。后来你睡醒，发现自己的手指破口，问我原因，可还记得我如何回答的？”

七月懵懂道：“你说是我梦游，不小心磕着了。”

老人却笑道：“皆非也。”在七月疑惑时，他道：“其实你想要让火鼠恢复往昔，最快的法子，便是你的血。它们非人界寻常所见的老鼠，而是一种只会活动在炎火山不烬木地的一种灵兽。”

“炎火山？不烬木？那是什么地方？”

“那个地方，生长有万年也燃之不尽的不烬木，仅仅一枝，价值连城，这世人，不管是仙人，还是妖物，想要它的，数不胜数，可他们不管如何找，就算到了这炎火山，也找不到这不烬木真正所在的地方。”

“啊。”七月可惜地叹了一声，“这不烬木人人都想要，但人人都知道却得不到，岂不可惜？”

这时，老人笑了笑，那笑意味不明，他擡头看了一眼天，又看向望着自己的七月，揉头道：“世间的因果循环啊，终究非我能一眼洞穿。”七月不明白，他又道：“你的这一善举，会有善报的。”

七月还是不懂，只回头看了空空如也的洞xue，喃喃道：“也不知道它回到家没有？日后还有没有再见的机会？”

老人伸手，七月看不懂他在做什么，之前好奇问过，他说的是算明天会不会下雨，后来才知道，他有像街道见过的算命先生那般的感觉，简称为卜算。

算命、算运。

七月自知自己的命也就那样了，本以为自己的运也就那样了，谁知这世界上竟然还是有人不会因为自己这命煞长久呆在一起，还不会出事的，遂以为自己的运说不定以后真能有所改变。

于是，问他道：“师父。”

老人闭着眼，手还在不断波动，听到七月唤自己，也只是嗯了一声。

“我的运，你可以帮我算算吗？”

话毕，那闭着的眼睛嚯地睁开，在七月好奇的视野中，他又闭上眼，回道：“时也命也，命也运也。”

短短八个字，七月却知道了结果。

自己这运气别想着有任何的改变。

耷拉着脑袋，七月愁闷不解，老人拍着他的肩膀，开解道：“身负命煞不是你的错。”七月擡头看他，他笑道：“说不一定这人界能有如今天朗气清之状，是你之为呢？”

“我？”七月苦笑一声：“师父平时爱开玩笑话便够了，怎得这种玩笑话也信口就来？我这一身命煞，不给他们带来麻烦就不错了，就像南桠镇的人。”

他到现在都还记得因为自己的命格，导致与自己同玩的小伙伴遭遇不幸，剩余的几位过往玩的好的，都带着恐惧的眼神望着自己的样子。

老人站起身，向七月伸出手，七月放在上面，被他拉了起来。

“七月，你刚刚问我，为什么要让你去学解剖他们，又为什么要让你一直不断地做这些事情。现在我告诉你。”

七月看着他。

“你为七月，非因这七月的时候而取，而是鬼节的七月半，阴时阴历，取名挡煞，以煞止煞，这样，才能让你浑身充斥着死人的味道。”

“死人的味道？为什么一定要身上布满这种味道？”

“因为你不是人。”

七月皱眉，说：“可我在这里。”

老人摇头，说：“人界的东西很多，可以是人，可以是妖，也可以是精怪。但七月，他们之中，你一个也不是。”

这把七月说得糊涂了。

如果自己什么都不是，那自己究竟是什么东西？

老人道：“你不是人，可我要把你送进去的地方，又必须是死人才能去的地方。我便只能把你放进这义庄，让你身上沾满死人的味道，等到时机成熟，再让你持刀剖尸，沾染尸气，只有这样，拘魂殿的牛头马面才能把你当作新魂，押回地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