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5（2/2）

两人安静走了一会，七月扭头问道，“你不是说有事与我说吗？这走了大半个时辰，你问的都是些不痛不痒的。应该都不是你今晚真正想与我说的吧？”

有风吹过，鼓起七月的头发，贴在了脸上，他顺手拨弄到自己耳后。旁边的人也站住，在七月疑惑回头看他时，他突然单膝跪下。

“…….”

这是搞什么？

但这单膝下跪的姿势……

好像和白阳阳在大殿宫的时候，他与自己说过——九尾天狐的礼仪大多两手相叠，低眼福礼以示尊重，就像这些天这些九尾天狐冲着长风的动作一样。可还有一种，这一种带着极大的尊敬，福礼动作便是眼前之景。

单膝下跪，双手交叠放于胸口处。

白浪擡头道，“七月，谢谢你为我族争取了十月的生机。”

七月摇摇手，“你不必这样，我之所以这样做，只是觉得救苍生是救，救一族也是救，里面本就没什么高低贵贱之分。你先起来。”

他不肯，保持着原动作。

“我让原主带着少主去寻生机，也答应少主一旦安然无恙回归我族，我族便答应大帝的任何条件。包括我们的命。”

七月沉默，还是执拗强制拉着他起身，随后就往前走。

白浪与他并肩，见他沉默不讲话，自己说着话。

“既然你为我们争取了活着的机会，有些事，我想着还是告诉你。”

“千年前，天劫下至我族，族人四散，我为保下后子后孙，带着他们寻求可躲之地。可你也应该猜到了，没人敢收留九尾天狐，都怕天劫不识，牵连自己。一路上不断地逃，也不断地有人死去。”他说到这的时候，声音有些晦涩，“是我亲自埋的他们的尸体。”

七月顺着他视线往前看去，对面是一座山，山不远，因为之前有雾，所以看不见，但现在一眼望过去，不仅可以看见对面那座山，还有数不尽的石碑。每一座石碑上都用一块拳头大的石头压着他们生前最喜的物品。

有小孩喜欢的拨浪鼓，有女子喜欢的刺绣，有男子喜欢的小刀，就和白浪腰上的那把一样。

很难想象看似浪荡无羁的人，泪眼埋葬自己族人的样子。

那个时候，定是极难过却无人可安慰的吧。同样也很无助。

“后来一个女子找上我。她为我族指明路，要想活，少主要交给地府之主酆都大帝手里，其余的，便去到罗浮山，等天劫过去，才可出山。”

又是这个女子。

这个女子究竟和老顽童有没有联系？

七月道，“这女子后来还有出现吗？”

白浪摇了摇头，耳边的铃铛作响，说，“那是我第一次看见她，也是最后一次。天劫完后，我也想过去寻她，因为她我族才得以茍全，可不管我如何派人去寻她踪迹，都没有结果。就好像……”他皱眉，“就好像这世上没了这人。”

是死了？

不应该吧，能知晓罗浮山可躲避天劫，况且还知道幽冥河，甚至还可能和老顽童有联系，这样的人，不可能消失在世间。

如果没有死，是不是说明她只是掩藏住自己的气息，归隐到了某一处。

说不定，正在以旁观者的角度静静地观望。

七月刹住脚，猛地回头。

白浪被这突然的动作弄愣住，看他似乎在看什么，问道，“怎么了？”

七月上下左右地看，思索道，“你觉不觉得，好像有人在暗处盯着我们？”

“人？”

先不说有没有人，他们现在走的地方是罗浮山的背面，这里夜深的时候基本没人会来，这也是白浪为什么选择在这里与他说这些话的原因，就是不想让人听见，结果他这一说，先是一愣，后又警惕地观望，确定除了他俩没什么别的气息后，才不自觉的松了口气。

白浪笑道，“小帅哥，你挺敏感。不知道是心眼那处，还是……别处更为敏感。”

这话听着可像恶霸调戏小娘子，让七月打了个寒战，连声道，“你这狐媚术别乱使！”

“我们九尾天狐没那么随便。九尾天狐的狐媚术只对自己喜欢的人使。”

七月撇撇嘴，摆摆手，“得了吧，你长得就一副多情样。那人界奇书异篆我看的多了去了，里面啊，专记你们这类，打的就是一个祸国殃民、抢夺别人家夫婿的招牌！”

“这我可不依。”白浪声音笑的大，在这静谧处，尤为清晰，“人界的书不过是他们凭自己的一思随便捏造，凡人的不懂变通的固定思维罢了。比如——狗就代表绝对的忠诚，狐貍就代表绝对的多情，以及——”

“以及什么？”

“以及他们自己啊。他们固执己见，认为自己善良、正直等等。你大可随便拉住一个去问问。问他们觉得自己如何，他们几乎都是说自己正义的词眼。毕竟谁会把自己的坏的那面讲给一个陌生人听。”

这话对，也不完全对。

因为长风就是例外，他是不管别人死活地摆脸色。

管你是谁，惹他不开心了，直接一个横眼冷脸甩过来。让人一眼看过去，就能知道他身上最大的最宽的坏的一面是什么。

七月伸个懒腰，两手一往后伸，枕在脑后，笑嘻嘻道，“谁知道呢？人本来就是多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