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2/2)
我踏马的——
这次,牧挣都没来得及抓住季绵,少年宛如一个小炮仗,直接冲进了人群里,都没靠得拢,他就把手里拎着的,才买的甜点砸到了台上那人的脸上。
“啊!”
男学生被砸得头一歪,然后两股鼻血就流了下来。
台下他的同学们吓了一大跳,纷纷涌上去查看他的情况,有两个领头模样的学生左右看了看,锁定住了人群之中特别明显的季绵:“你——你做什么打人?!!”
他们旁边的同学纷纷帮腔:“对呀,我们都是同胞,都是一片土地上长大的,为什么要朝着同胞动手?!”
“君子动口不动手,你没有读过书吗?!”
季绵气得极了,身体都在不自觉地发抖,但这个时候他反而冷静了下来,一动不动地盯着台上的一群学生。
“我没有读过书,但我知道什么叫知恩图报,不像诸位,读过书,学得来东郭先生农夫与蛇!!”
他身上仿佛有燃烧的火气,明明站得比台上的人矮了一截,但身上的气势却半点不弱。
有学生不赞同地拧着眉看他:“什么意思?什么农夫与蛇?你们是沉溺于牧挣伪造出来的安宁,被他洗脑了!!我们这是在叫醒江城无数像你一样的人!!!”
“好,好,”季绵给气笑了,扬了扬下巴,“行,你们不屑于牧挣一手稳下来的安宁,你们想要上阵杀敌,那你们她妈的去呀?!!”
“空口说白话,谁踏马不会?!隔壁宁城杀得正厉害!你们去啊!!为什么不去?!”
“哦,他们的炮弹武器都是百姓们自己家有钱有门路买来的,你们没有吗?”
他说得极其嘲讽,“各位少爷小姐,既然能读得起书,弄来那些东西应该都不是难事吧?不说供得起军队,但你们还是可以□□人手一把,没有□□也可以用斧头菜刀血拼,你们为什么不去?!!”
“是不敢吗?!”
“你们不敢,所以才在牧挣一手撑起来的安稳下,鼓动别人去!!”
“死道友不死贫道,各位真厉害啊!”
一众学生盯着他气急了,却一时间想不出来半句话反驳。
隔了半晌,才有人站出来,磕磕绊绊道:“你……你不要污蔑人!!”
“污蔑?”季绵冷笑了一声,“诸位才是污蔑吧?!”
“他牧挣是大汉奸,你们是什么,你们是享受着他带来的利益的小汉奸?!!你们、你们,”他说到这儿骤然一哽咽,眼泪自己就不受控制地往下掉,还坚持着继续说,“你们有没有良心?!!”
“你们以为牧挣愿意……他也是读过书的,他最开始在江城掌权,他也想保护国家,他,他……”
“他为的谁弯下腰,他为的谁跟敌军周旋?你们说他狗贼不得好死,你们以为……你们以为他想?他想这样吗?!”
“你们觉得打就完了,江城多少老弱妇孺,多少人走不动路拿不动木仓,多少人生病连药都没有,怎么打,怎么打?”
“——冲上去送命?让江城重蹈覆辙成为一座死城?!你们轻轻巧巧的几句话,要带走多少人的性命?!!”
季绵咬着牙,一字一句缓慢说,“你们看不起牧挣,你们觉得他背叛了国家,但是,就单单是你们身上还能穿着你们引以为傲的校服,还能站在这里说这些话,都是拜他所赐。”
“你们,污蔑他谄媚敌军,你们觉得他过得很好吗?他身上有哪些伤,他有多少次徘徊在生死边缘,你们知道什么?!!”
“他这里,”季绵手指颤抖着指了指自己的心脏位置,“他这里有个旧的木仓伤,要是歪一点,他就已经死了。”
“你们说他不得好死,他确实会不得好死。”
“你们说我打了同胞,那你们在做什么,逼他去死吗?牧挣就不是你们的同胞?!”
他说到后面,声音都哑得几乎都听不出来原声了,吸了吸鼻子,却还倔强地不愿意低下头。
周围安静得完全不像是在繁华的街上,隔了一会儿,才有人低声开口:“我觉得……他说得很对。”
“我家里有卧床的老娘,要不是牧少帅,如果真的打起来,我肯定背着老娘一起死了。”
“我是从外面逃难进来的,感谢牧少帅从来没有设置过入城的限制,让我捡回一条狗命。”
“俺们也是从外面进来的,俺全家都已经死了,只有俺带着妹妹,现在还住在避难所里。”
“我听说,别的那些投降的军阀都放任敌军在城里面杀人,只有我们江城最安全,敌军在城里面都得好好遵守法律。”
“……”
甚至到后来,一众学生中间都有人表情有些动摇:“我也觉得……好像有道理。”
“我不是江城土生土长的人,我老家已经没了,老爹只有让我到江城读书。”
但还有学生梗着脖子厉声呵斥:“你别编!!”
“他牧挣明明进出的都是各种高端场所,因为当了汉奸,生活比以前滋润到哪里去了!!怎么可能有什么伤身上!!”
“再说了!”他越想越觉得自己说得有道理,“他有伤,你怎么会知道?!”
“你根本就是在编瞎话,你也是敌军的走狗!!!”
季绵平静地直视他:“我是他的枕边人,你说我怎么知道?”
众人惊讶得瞪大了眼睛,质问他的那个学生半晌都说不出来一句话。
“那些伤,”季绵的声音小了些,近乎自言自语:“我会心疼。”
这个时候,终于有人注意到了站在人群里的牧挣,惊呼:“牧——少帅!!”
台上的学生们骤然脸色苍白。
他们虽然敢出来演讲,但是都是挑的不会让牧挣撞见的地方,他们并不傻,也知道没有人能容忍别人指着鼻子骂不得好死的。
但是没想到,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这句话真还是有道理的。
学生之中负责选地方的男生低骂了一声:“艹!”
他旁边的人小声问:“你怎么回事,不是说今天牧挣要陪着他媳妇逛街吗?”
男生有苦难言,他怎么知道牧挣这人这么抠门,都是少帅了,整个江城要做点生意谁能不从他的手里面走,结果带着媳妇出来买东西还来这种地方。
就在所有人都觉得台上的一众学生要出事的时候,穿着常服的男人目不斜视,看向了人群里面的季绵:“绵绵。”
季绵泪眼朦胧地朝着他看过去。
男人眸色如常,就像是之前都完全没有听到那些完全就是在人底线上蹦哒的话一样,朝着少年伸出手:“走了。”
季绵抿唇,再一次看向了台上表情各异的学生们,这次他没有再说话什么话,伸手拉住了牧挣,跟着他一起走了。
等他们离开好一阵之后,才有女学生:“他们两个,好配呀。”
旁边的同学们同时看向了她,女学生一脸莫名:“怎么,我说的不对吗?”
众人想了想,嗯……确实挺配的,于是他们又把视线转了回去。
又隔了一会儿,才有人弱弱地开口:“诶,我们这个游行和演讲还继续吗?”
他两个领头人相互对视了一眼,没有说话。
见他们两个没有发言,有人又一次忍不住开口:“我其实真觉得牧挣作为江城掌权者其实还是挺不错的,你们想想刚才他的表情,半点都没有惊讶的,就像是早就已经知道我们在做些什么,不过没有关罢了。”
“我也觉得,他好像对我们百姓,还是挺宽容的。”
学生们又叽叽喳喳地说了一些有的没的,最后领头的其中一个人开口:“我们最近还是把心意更多的放在学习上吧,演讲的事情,过一段时间再说。”
“今天少帅夫人说的事情,我们都需要在核实一下。”
其实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在场的基本上都知道季绵刚才说的话应该就没有几个字是假的。
又是一阵沉默,然后有人小声开口:“我们……什么时候还是上门道个歉吧。”
今天的事情闹得,本来就是他们理亏,看到的人也不只是一个两个,要是没有什么表示,他们就是以一己之力丢了整个学生界的脸。
领头人想了想,搓了一把脸,眉眼间都是疲倦:“过几天再说这件事,大家都散了吧今天。”
而另一边。
遇到这种事,季绵两个人都没有了继续逛下去的兴致,直接就回了少帅府。
季绵不太高兴,一路上回来的时候脸上都看不出来半点笑意。
牧挣在脑袋里搜索了半天安慰人的方法,最后还是轻叹了口气,决定先让人自己冷静一下。
所以,他把季绵送回卧室之后就打算去书房做点子正事。
但是他刚转身,后面的小妻子就声音还带着些许哑地喊住了他:“牧挣。”
牧挣停下脚步,转身来看他,眉眼柔和:“嗯?”
比他矮了半个脑袋的季绵默了默,低声说:“你往
牧挣不知道他要想做什么,却还是毫不犹豫地照做。
然后他就看到,柔软的小少年微微垫着脚尖,两只手一起抱着他的脑袋,在他的额头上轻轻地吻了一下。
牧挣怔住。
只是一瞬间,少年就已经放开了他,不过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依旧特别近 ,仿佛呼吸都在无意中交织在了一起。
季绵轻声说:“我赢来的彩头。”
他指的是之前在饭店里面,牧挣都没有怎么在意的那个赌约。
牧挣心里面软得就像是快要塌下去一块。
他原本想的是,他最近身体稍微好了一些,晚上也恢复了成年人的夜生活。
因为开荤之后,这次他禁欲的时间有些长,突然放开,他有时候自己都觉得在床上挺过分的。
他以为小妻子会把赌约用到这方面,比如说让他尝试一下,不管怎么亲,就是不能吃的感觉,但是没有想到,这个吻会单纯成这样。
单纯,又充满了爱惜和镇重,温暖得让人忍不住的想要整个都陷在里面。
这样的季绵,这样的季绵……
他不应该才喜欢这个人一辈子,他理应每一世都为这个人倾倒。
*
事实证明,季绵那天在大街上说的那些话还是有用的,学生们很快明白过来自己对牧挣的偏见是有多离谱。
没过几天,他们就派了代表来少帅府,说是要为之前的事情对牧挣道歉。
说实话,牧挣压根儿就没有想过他做的这些还能有一天得到外界的理解,没想到学生代表给他鞠躬的时候,他那颗心脏都难得的有一丝触动。
道完歉,离开之前,出乎他预料的,学生代表犹豫了一下,问他:“我们可以见一下少帅夫人吗?”
牧挣擡眸看向了他,无数老油条都忍受不了他的视线,学生代表顿时有些慌张,连忙解释:“我们不是想做什么,就是想跟他道个谢,如果不是他,我们说不定会一直和真相背道而驰。”
牧挣收回视线,然后吩咐旁边的副帅去叫人。
季绵听到那群不怎么惹人喜欢的学生想要见他,还愣了愣,很快换了衣服去书房。
这些学生真还挺有意思的,之前把牧挣当成敌人的时候,骂他什么话都想出来了,现在想明白了,在牧挣面前,一个个都乖得不行。
他们想见季绵还真是对着他道谢的,规规矩矩地对着他鞠躬之后,领头的人说:“多谢你少帅夫人,把我们骂醒了。”
季绵摆了摆手:“谢倒也不用,你们以后不要继续演讲说牧挣了就行。”
学生们有些尴尬:“放心吧,夫人,我们肯定不会再乱说话了。”
这次已经算是有过教训了。
“我们商量了一下,您之前说得很对,爱国并不能只是停留在口头上,我们决定现在好好读书,以后说不定能为国家做更有意义的事情,我们决定把每个星期一次的演讲都停了——”
“诶,”季绵的脑袋里骤然闪过了什么,出声打断他:“你们不继续演讲了?”
学生代表有些疑惑。
主要是,他们都没有演讲的内容了,还继续什么?
季绵脑袋里面浮现出了一个想法,“诶,我能拜托你们一件事吗?”
几个学生代表面面相觑,“您先说。”
季绵认真道:“我想你们继续演讲,还是说牧挣。”
他看了一眼不远处处理公务的男人,皱起了眉:“你们之前也有几句话说得很对,牧挣做的事,确实有很多人误会他。”
“你们之前在人群里面的演讲反响不错,我希望你们能,唔……”季绵在脑袋里搜索了一下措辞,“能帮牧挣解释一下。”
牧挣之前也是解释过的,但是事实证明,他自己说的没用,还是得借助第三方。
而这些学生,就是最好的帮手。
这跟后世的某些营销手段很像,人们总是觉得店家在撒谎,只有口碑才能证明质量。
学生代表怔住:“解释?”
季绵诚恳点头:“对哦。”
他大概解释了一下,说完之后又反应过来别人不一定愿意,停了下来:“可以嘛?”
“少帅府不会让你们白白帮忙的,我们可以给报酬。”
“诶!”学生代表连连摆手:“不用不用不用,我们心里面本来就挺愧疚的,而且少帅做的一切是为了江城百姓,我们为少帅做事,也就相当于是在为江城百姓付出。”
呼……
季绵松了口气,跟他们道谢。
他想得没有错,这个提议很快就见到了效果。
牧挣手下人说的话没有人听,但是他们却不可能不听学生们的,学生们的演讲开始后,很快,江城就有报社刊登这件事,大概意思也是给牧挣洗白的。
季绵看了报纸,松了口气。
怎么说呢,牧挣原著最后的结局离不开他在百姓之中的风评,现在,应该好一点了吧。
他想着这件事高兴,晚上睡觉的时候都兴奋得有些睡不着。
牧挣轻啧了一声,把旁边恨不得在床上打滚的小妻子按进了怀里:“别动,还不睡?”
季绵猫咪似的猛甩脑袋:“我睡不着嘛。”
牧挣垂眸看他,深色的眼眸在黑夜里显得格外危险:“睡不着就起来做点别的?”
“……”
季绵毫不留情,擡手就给了他一下,“闭嘴你。”
“牧挣,”他想了想,小声问:“你看到这两天的报纸了吗?他们都在夸你诶。”
他说着说着,语气里面都带上了显而易见的骄傲:“你这么好,他们怎么都看不见。”
牧挣默了默。
他做了那件事之后是真的没想过,居然还能有一天被大众理解。
虽然他从来表现得对这份理解半点不上心,但是当真正得到的时候,他还是心里面忍不住地涌出陌生的暖意。
他不自觉把怀里的人搂得更紧了些,低声喟叹了一声:“绵绵,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怀里的少年微微仰着头看他,清澈的眼眸里满是认真。
“因为我是上天送给你的宝贝。”
牧挣低声笑了笑,季绵就瞪大了眼睛看他:“我不是你的小宝贝吗?!”
想分手了是不是臭直男?!!
牧挣又笑,再开口的时候,声音里面带着懒洋洋的满足,“是。”
小宝贝。
作者有话说:
终于写完了可恶!
没有啦,姐姐们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