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雨绸缪(2/2)
她摇了摇头,说出张学的担心,还有自己的考量,“这远远不够,若是轻伤能够及时医治,防治轻伤拖成重伤,对他们个人还有等候他们的的父母妻子岂不是功德无量的好事?”
杨穆和许放相视一笑,许放说道:“夫人医者父母心,只是道理是这个道理,可做起来不易,没这么多大夫不说,也没这么多人把伤员擡下战场。”
河西大军军纪严明,悍不畏死,早已威震四方,目前的各种安排,众多将领已经觉得很好。
“可若置这些人不顾,是不是也寒了士兵的心,若是能考虑照顾到他们,同袍情深,士兵们不是会更拼死杀敌?再说这也保存了兵力是不是?张大夫说,伤员中若是治疗及时,照料得好,能少死一半人。”谭若急切地说道,知道别人会骂她妇人之仁,想法幼稚天真。
她发丝凌乱,满面带霜,双眼闪耀灯火,语气急促,手上还不停比划着。
杨穆见妻子正在认真地说服他们,人虽憔悴不少,可精神却十足,他心中一暖。
许放迟疑一会,转向杨穆问道:“这会不会减少兵力,拖累大军速度?”
杨穆略一思索,郑重声色道:“阿若,你可有什么好的想法?”
见杨穆鼓励自己,许放也一脸洗耳恭听,她清了清嗓子,“我看很多轻伤处理起来也不是很复杂,比如清洗伤口,喷麻药,换药,缝制伤口,包扎。大夫治疗自然最好,可若没有大夫,找些人教教他们怎么做,总比没大夫要好得多吧!”
“还有,这些伤兵除了需要治疗外,还得好好养伤,还需好好吃饭,有些脏了的物事还需清洗,一些纱布刀剪都要煮过才能用,这些都要有人来做,可光靠大夫和随身的侍医根本来不及。”
杨穆听出点味道,眼睛一亮,立马吩咐去请张学过来。
等张学进入帐内,许放问道:“虽说事急从权,可学医需要多年,刚才夫人说找些人教教难道就能学会?这么容易?”
张学看了看谭若,这丫头总是胆子特别大,“之前夫人曾反复问过我,我仔细想了想。只能说事急从权,这是没办法的办法。”
“重伤自然需要我们大夫亲自动刀才行,轻伤若是按照这几步骤做下来倒也能治个五六分,总比不治等在那听天由命要强得太多。还有三分治七分养,这养也关键,吃饭洗衣都得有人照顾。”
即使这方法可行,可到哪找这么多人教导,可教得会?这也是张学以往都不想提的原因。
杨穆微勾嘴角,斩钉截铁道:“能有五六分,已经很好了,这事得做。擡担架的人可以选四五十岁的老兵,他们多年在军中,地形熟悉,本来跑得就不快,上战场更容易被杀,若是让他们擡担架,一来减少伤亡,二来也有事情做。”
谭若擡眼看着各位,没想到自己的建议竟然会被采纳,她有点想哭,更多的却是难以抑制的激动与满足。
“照顾治疗轻伤的人可以从将士家眷和城中百姓中选择。家眷本就心疼将士,必能感同身受,当作自家人来照顾。”谭若激动地说着自己的构想。
“可以一分为二,平素干净整洁、手脚麻利、头脑灵活的可以教导他们如何治病。其他人可以做些煮饭切菜浆洗衣裳喂饭照顾的粗活。张娘子说不少家眷在此也无甚事可做,给点钱让她们过来照顾,将士们肯定也很乐意。”
她与张学曾多次讨论,最后都是张学打退堂鼓,觉得这事完全干不成。被她软磨硬泡到最后,迫不得已来了句,“我见到得太多了,一将成万骨枯,谁在乎普通将士的死活!更不用说还会被批驳耗费军力,浪费军资。”
“银两不用愁,招这些人花不了多少银子。”许放见杨穆已经定了下来,仔细一想这事倒也可行,稍微一合计,算了算大概。
张学嘴角微微抽了抽,眼角润了,“我把大夫分一分,在第一道关把重病轻病分出来,把水平高的大夫放在重病区,留几个大夫放在轻病区,几人一组,带着这些招进来的照护员们。”
“那我去招募照护员去,到时师傅你给她们培训。”谭若自告奋勇道。
“许放张学,你们俩算一算,预估大概会有多少伤员,需要多少药品物资。许放你迅速调集物资,张学你速去做好准备。谭若,你去招募照护员,由你管理,听从两位指挥。”
众人听令,各就各位,都嗅到了一触即发的血腥味。
*
得知谭若要做的事,瑞玉李云珠主动过来帮忙。李云珠忙着到本地筹集纱布,布匹、刀剪等物资。
忍冬知道了特别不乐意,念叨着李云珠,“上次夫人来信,让小姐你提防着,说这个李云珠一肚子坏水,你可不要被她给骗了。真是厚脸皮,之前打量着让李想容嫁入将军府,现在又装作没事的样子贴过来。”
“你啊,不要一惊一乍的,一有点事就汇报我娘。她离得千里远,人又过不来,收到信平白无故担心,睡不好觉到时又嫌影响自己美貌,累得我又担心她,何苦来哉!”谭若摇了摇头道。
越娘在一旁劝道:“铁将军在大将军麾下办事,夫人也不想搞得难看,总归这事过去了,再说她想归她想,拿主意的还不是侯爷和夫人。这场面上也得过得去是不?”
忍冬性子直,最讨厌弯来绕去装腔作势,她喜欢一个人就与她交好,不喜欢就不想理人。
谭若与忍冬一起长大,感情之深远非普通人能比,知道她一心为了自己,安慰道:“你放心吧!我有数,也得和各种人打交道才行,现在不是很好?”
忍冬见她如今干劲十足,越发自信,也慢慢放心下来。
这日,谭若与瑞玉正在面试照护员。忍冬看着排得长长的队伍,估摸着到晚都休息不了,听到排队的人在互相说这话,有两位妇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听说这次要招人去照看伤兵,只要结过婚的妇人,既能照顾伤兵,还有钱能拿,没想到还有这么好的事情。”
“就是就是,这不是一举两得嘛!你看来了这么多人。”
“你说为啥要招什么照护员,对,就是照护员这个名字,以前也从没听说过。”
“听说是大将军夫人提议的,将军宠爱她,就依了她。”
“看来大将军也是个怕老婆的,你说招这有啥用?”一名妇人吃吃笑道。
“你管那么多干嘛,对大家好就行了。若真有啥情况,我们照顾不比其他人见心多了!”
“那还用说,我们是自己人,那能比!”
怕老婆?忍冬觉得这个词很顺耳,若是侯爷能像老爷一样,对夫人言听计从就好了,自家姑娘还得继续努力。
忍冬沿着队伍走到谭若跟前,谭若正在看一个妇人的针线活,针脚很整齐,又看了看她的面相、衣服和指甲,收拾得很干净,指甲里也没有脏东西。
她问了问情况,从哪里来,在这多久了,擅长做什么,见这妇人颇为得体,她看了看瑞玉,互相点了点头,边上人立马把名字记下。
“姑娘,这么多人报名,你得考到啥时候?”忍冬问道。
谭若眼睛都不眨一下,“你别急,今天这些考完,明天还有呢!”
忍冬气呼呼地,嘟囔道:“我急什么!我担心得是你,这些天就忙活这事了,都没睡过几天好觉,万一身体吃不消了,怎么向夫人交代!”
瑞玉笑道:“忍冬,夫人虽然忙着累着,可也快乐着呢!”
“你也别整天跟着我前前后后了,你了解药材,就帮着考考辨识药材。”谭茵见她忙前忙后,给她也找个营生。
忍冬脆生生地答了一声“唉”,忙不叠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