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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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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

少年就这般垂眼坐着,浓睫垂下将屋内长明珠发出的光亮挡得严实,一时只能看见眼下两扇阴影。

晦暗,又难以察觉,和兰易锦这十数年的心酸难过一般。可从前尚有兰莘明去在意去安慰,但自从十五岁香囊一事起,兰易锦便与兰莘明刻意疏远,亲手推开了这份唯一的温暖。

他就那般坐着,手指紧紧扣着床架,满脸悲伤却未掉一滴泪。

常烛添静静看着,心底突然泛起极为陌生的细密苦涩。

眼前兰易锦明明未落泪,常烛添却觉得心脏都快被他的眼泪给填满了,整颗心被带着用力往下坠着。

是后悔,还有心疼。

常烛添行事向来是结果导向,让兰易锦成为适格的掌门就是那个结果。

他作为过客,便下意识选了条对自己而言最为轻松的路。

放任兰易锦不管,只在关键时刻出手相助,用数年苦寒砺其心智,健其体魄。

苦难确实不值得感谢,但不可否认,在大部分时刻,苦难是塑造人的有效方法之一。

可事实上,常烛添也知道,他完全可以悉心教导,像一个老师那般一点点教他如何应对,教他如何成长。

而非任其在满是荆棘的迷雾中独自摸索,旧伤未好又添新伤。

“没扔”常烛添伸手将少年脸上凌乱碎发往后拨,轻声道:“今日有任务,担心受损,便将玉佩收起来了。”

他声音很轻,带上了前所未有的安抚意味,藏着几分心软。

而正是那次心软,从此常烛添对兰易锦的在意就像装满了谷穗的布袋乍然破了个口,谷穗缓缓流出,看似极慢不必在意,却是点滴成堆,粒粒成海,最后,以不容抗拒的姿态尽数倾泻而出。

等常烛添反应过来时,已是不可回头。

伪装成曦和究竟是情势所迫,还是被内心那些数不清道不明的情愫驱使,常烛添也给不出答案。

但愈陷愈深却是不可争辩的事实。

不然常烛添不会冒着风险设立那般阵法,完全损己利人,并且风险全然不可控,是从前的常烛添无论如何也不会做的事。

后来第二次穿书,常烛添乍然从镜中瞥见耳后印记,只以为是被阵法反噬,现在想来其中应当少不了兰易锦的参与。

而兰易锦并非第一次看见此印记,却并无反应,想来应当是他们的行为共同促成。

事已至此,此事也无需隐瞒,所以常烛添直接问出了口。

但想来那时他乍然听系统说兰易锦并无求生意志时,下意识以为兰易锦是因为多年陪伴自己的兄长却亲自将自己置于死地,才没了活下去的念头。

现在才知道,原是为了他。

“我不知道……”兰易锦神情有些怔愣,若是知道常烛添会替自己承担毒酒带来的危害,他不论如何都不会在那时那般干脆地喝完那杯酒。

常烛添在被子下捏了捏他的手,“没事,若是追根溯源,你会那般也是我刻意隐瞒你才会那么行事。”

“是不是很疼?我当时并未感受到任何痛觉,我之前一直以为是兰莘明最后的不忍……”兰易锦眼眶发涩,“我真的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原因。”

常烛添这个人,总是翻来覆去、见缝插针地同他说着注意不要受伤,可临到自身,却是比谁都狠。

兰易锦相信常烛添既然大费周折设阵,那便是觉得他在继位大典受伤的可能性极大,不然不会这般郑重其事设阵。

换而言之,常烛添也知道他自身受到伤害的可能性极大。

“还好,毕竟你也知道,我一直很厉害”常烛添语气清浅,带着一贯逗人的语气,“你还未回答我,我左耳后的红痕,你做了什么?”

兰易锦将人往被子里缩了缩,方才在屋顶时毫不遮掩表达自身偏执的坦然不再,倒不是想通了,只是他有些不想面对自己说出来后,常烛添又会明明是吃了亏,却还一脸占了便宜那般再连说三遍非常。

常烛添也跟着他往被子里缩了几寸,淡淡笑意自喉间溢出,“不说?那我便自己猜吧。你认为我若未完成任务便会同戏剧中仙女那般被迫留在此处,所以你即便轮回转世也不必担心我已离去。可这其中有一个关键性问题,你如何找到我,或者若是遇见了我,在已入轮回的情况下,你会失去记忆,又该如何认出我。”

兰易锦直接将整个头都埋进了被子里。

常烛添太聪明了,他分明并未袒露过此事分毫,却仍能这般快就抽丝剥茧将真相猜个大概。

“你再缩,我便不告诉你前世关于那杯毒酒的真相了”常烛添端的是一如既往的淡然,“你不想知道么前世你那位好兄长究竟为何要那般对你。”

兰易锦直接钻了出来,手抓上常烛添手臂,凑近急切问道:“为何?”

虽然他如今已不再刻意疏远兰莘明,但是前世那杯毒酒依旧是自己过不去的坎,现在他与兰莘明看似如前世并无二致,可是兰易锦知道,哪怕兰莘明在宴席中极为自然地递给自己一杯酒,他也是绝对不会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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