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照（2/2）

营养液流失的速度变快，银灰色长发的头颅很快暴露在空气之中。

显示屏的数字仍在计数——六，五，四……

“不会的，一定还有办法……”春拾幽花什么也顾不得，立马丢下枪跑向玻璃舱，想把寒禅骤雨脑袋上的电缆拿出来扯掉，直接从源头解决问题。

他才刚向前跑了两步就被地上断开的电缆线绊倒。顾不上腿上磕出来的伤口，他又爬起身准备往前冲，但显示屏的数字已经数到了一。

已经没有办法阻止了吗？春拾幽花顿时感到绝望，无力地瘫坐在地上。

寒禅骤雨像是笑了一下。

下一秒，微微勾起的嘴唇却凝固在脸上。

而显示屏的数字也停止倒数，不再闪动了。

绝望中的春拾幽花隐约有听到枪声，等他勉强回过神时就看到显示屏的数字停了下来。玻璃舱内的脑袋在往外淌血，血将营养液染成了鲜红色。

再往上看，寒禅骤雨的额头正中被子弹开了一个大洞。

为什么？怎么会……是因为刚才的枪声吗？

显示屏这时又开始有了新的文字闪动——你……居然是你……

随着大脑中弹后的机能逐渐下降，寒禅骤雨的生命特征也趋向停摆，虹之城暗下去的光亮跟着逐渐恢复。

随着光亮的恢复，春拾幽花能看清房间内的一切了。归鸿无信依旧站在操作台前，目瞪口呆地望着玻璃营养舱里那颗寒禅骤雨的头颅，一脸不容置信。

清淮月照全身是伤，被不知白压倒在地上，也一脸难以置信地望着寒禅骤雨。

不知白同样全身是伤，半个身体压在清淮月照身上，一只手牵制住清淮月照，另一只手里握着枪。手-枪的枪口对准了寒禅骤雨的头颅，手还在不停颤抖——刚才那一枪就是他开的。

时间好像静止了一片刻。不知白才像终于松了口气般，全身放松下来，自言自语道：“终于……终于结束了。”

寒禅骤雨的大脑相当于中枢程序和主控台，他所掌握的所有能量，技术，知识等资料都会被储存在那里。尽管接连了外部的线路延续大脑的生命力，但只要破坏掉他大脑的中枢神经，他也会因此脑死亡。

只要脑死亡了，不管他控制程序的能力还其他知识技术积累都会随之消失。也就是传统意义上，彻底的死亡。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城主，城主！！”看到眼神逐渐失去光亮的寒禅骤雨，清淮月照拼命使出仅剩的力气推开不知白，踉跄地跑向玻璃舱。

玻璃舱里寒禅骤雨的头颅像失去生命的浮萍般慢慢向下沉，血将残余在玻璃舱内的营养液染成了红色。

清淮月照奔到玻璃舱前敲打着玻璃，却不知道该不该打开玻璃舱把寒禅骤雨的脑袋抱出来。他只好将希望放在归鸿无信身上：“无信，归鸿无信！别发呆了，快过来救城主！”

被点到名，归鸿无信才堪堪回过神来。他望了望清淮月照，又看了看玻璃舱里的寒禅骤雨。

玻璃舱里的头颅已经呈现出死亡的征兆。他错愕地再次望向清淮月照，声音哽塞：“城主脑部中枪，没办法救治。”

“不可能！”清淮月照不相信。他再次伸手去触碰玻璃舱的头颅，但寒禅骤雨已经不会再给他发送任何反应和指令。

浸在营养液里的头颅沉到舱底，苍白灰暗的脸像枯木一样迅速衰败。所有的操作台和机器都在照常运作，却再也没办法提供能量和数据给寒禅骤雨。

陷入极度绝望混乱的清淮月照只好将所有悲痛化为愤怒。他转身怒视着不知白，挥起拳头冲向他。

春拾幽花却不知道从哪里扑出来死死抱住清淮月照说：“等一下，清淮月照。”

清淮月照瞄了一眼抱住他的春拾幽花，毫不犹豫地往春拾幽花肚子上重重打了一拳。

肚子受了一拳的春拾幽花反射性向外咳吐了一口黄胆水。但还是死死抱住清淮月照，不让他去找不知白：“他已经死了。就算你杀了不知白，父亲也没办法活过来。亚神之主已经身殒！”

那句“亚神之主已经身殒”让清淮月照彻底失去了行动的意志。他无力地僵在原地，一动不动，整个人的力气仿佛被抽走，所有思绪和五官都丧失了，如同行尸走肉般。

不知白的耳朵在这时捕捉到远处传来的吵杂脚步声——

不好，是那些亚神回来了！他们不能在这里继续逗留。

不知白狼狈地爬起身朝春拾幽花喊道：“幽花，我们得走了！”

春拾幽花松开清淮月照，回头看了眼归鸿无信。

归鸿无信脸上的神色算不得好看，眼神空洞极了。但他的情况看起来比清淮月照好一些，至少还能冷静地对上春拾幽花的目光。

对上目光的瞬间春拾幽花避开了归鸿无信的视线，又看向不知白。

对上春拾幽花那道复杂的目光，不知白的耳朵和身体不知为何颤抖了一下。

那种眼神……他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