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四年风云(下)(1/2)
第99章 四年风云(下)
◎盛大的舞曲,终于要迎来最后的缟潮。◎
彭格列家族日本基地最近弥漫着一股挥散不去的悲伤气氛。
天空下着细细密密的小雨,乌云压顶,所有的一切都是灰色的,显得那样的压抑,简直令人窒息。所有的彭格列家族成员心情都无比沉重,新建成的基地内静悄悄的,连呼吸都被刻意的放轻了。
怎么能不悲伤呢?彭格列下一代的门外顾问首领,他们的boss最重要的老师和挚友,最强的七人之一……谁能想到,这样的人物竟然会死去呢?
——不,也许有人想到了。在最强的七个婴儿接二连三死亡的时候,这个结果就已经或多或少的被猜到了。但是,猜测和真实发生之间无疑有着巨大的鸿沟,当这一刻真的来临,所有的人都忍不住震惊和悲伤。
但是所有的人也都明白,就算把他们的悲伤全都加起来,恐怕也不会比沢田纲吉一个人的痛苦更深。
在收到这个噩耗时,新的基地刚刚建成,特意建造在地下的秘密基地第一个考虑加入的便是对彩虹之子有害的非七的三次方射线的隔绝设施,但是……这个人,却再也用不到了。
守护者们十分担心他们的首领,除了极个别的一位,几乎所有的人都赶回了日本,但是棕褐色头发的青年举办完葬礼之后便奇迹般的恢复了正常,看起来与平时并没有什么不同,让他们在无从下手的同时愈发感到担心。
——他怎么可能不悲伤呢?那个人可是reborn啊!
年轻的首领将自己扣在办公桌前疯了一般的工作,连着好几天不吃不睡,全靠苦的吓人的黑咖啡一夜夜的熬下来。憔悴而苍白的脸色和眼下深深的黑眼圈无一不昭示着他的疲劳和勉强,但是他的笑容却一如既往的温暖而包容,让人在看到他的时候就不由自主的感到心疼。
狱寺隼人的脸色几乎和他的Boss一样糟糕。劝首领去休息的话语每每看到青年强扯出来的笑容就都被他咽了下去,唯一能做的就是担忧的看着首领,欲言又止。
在又一次送完文件从办公室里退出来以后,银灰色头发的男人久久的凝视着木质的门扉,好像透过木板看到了那个拖着疲惫的身体在桌前奋笔疾书的身影。好半晌,已经在数年的磨砺中成熟了不少,再也不像少年时那么火爆的男人终于烦躁的狠狠揉了揉脑袋,掏出终端机,死死的皱着眉,拨通了一个人的电话。
作为部下的他们现在实在说不上话。只有那个人……以朋友的身份……
“狱寺?”∞
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几乎在嘟声出现的同时响起,伴随着不易察觉的终端机的震动声。正酝酿着措辞的狱寺隼人吓了一跳,猛的转头看过去,眼前一步步走过来的少年不正是他要联系的那个?
他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低头挂断终端,再擡眼看向他的目光便有些复杂。但是他最终只是叹了一口气:“你这家伙……不是说在罗马准备端了密鲁菲奥雷的分部吗?”
马上就要十六岁的少年微微点头表示肯定,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扫了眼紧闭的大门:“纲吉在里面?”
狱寺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沉了下来。少年脸色不变,直接走到了门口,擡手就打算开门,下意识的给他让开了路的男人在这时抿了抿唇,低沉的开口:“拜托了。”
回应他的是平淡的关门声。
宽敞的办公室里相当寂静,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苦涩的味道,被文件摞满的书桌上的咖啡杯无疑是气味的来源。背对着落地窗的青年盯着手中的一份文件,骨节分明的手中拿着一支笔,在少年走进来的时候正好伸手去端咖啡杯,视线不离文字的将杯子举到嘴边才发现饮品已经见了底。他无奈的呼出口气,一边放下杯子一边擡头:“隼人,能拜托你再——”
他的话语戛然而止,琥珀色的瞳孔微微放大,愣愣的看着静静的注视着他的少年。
自从充分掌握了戒指、火焰和匣子的用法以后,少年就全面接手了御照组的工作。与彭格列的重点在与密鲁菲奥雷展开一场场大大小小的战斗不同,御照组在全世界范围内搜查打击它的人体实验基地,再加上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和彭格列协力战斗,快要十六岁满世界跑的少年有时候比纲吉还要忙碌,从上次见面到现在,纲吉记得,他们已经有近一年的时间没见了。
身高正在抽条的少年高了不少,一如既往的一身黑衣,身上还带着点不明显的风尘仆仆,黑眸深的没有一丝光亮。
“脸色真够难看的,纲吉。”
度过了变声期的少年低沉的声音唤回了青年的神智,让他浑身颤了一下,突然强撑着扯出了一个笑容:“是千岁啊……赶回来见reborn吗?”
他的心因为那个名字而抽痛了一下,但是脸色却没有丝毫变化。
然而,与所有来看他的守护者和朋友都不同,少年并没有接他的话。他只是用那仿佛洞悉了一切的目光,静静的看着他。
空气陷入了寂静,纲吉握笔的手缓缓收紧,笑容也变得僵硬。
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空气中才响起了一声低低的嗤笑。纲吉的双手蓦地握紧,原本就是勉强为之的笑容早已消失,干巴巴发问:“怎、怎么了?”
千岁一步一步的来到他的桌前俯视着他,青年擡头看他,视线却错开了他的目光,停留在他黑衬衫的领口上。
眼前的少年微微俯下`身,强迫他和自己对视,面无表情的注视着他下意识的想要避开的目光。
“不笑了?”
纲吉猛的怔住。无力的伪装被另一个精神支柱一样的人毫不犹豫的揭开,显然一个照面他在他眼中便已经无所遁形。不用再强颜欢笑,依赖来到了身边的安心感让他琥珀色的眸几乎是一瞬间便浮上了水光。他近乎于慌乱的低头,靠着额发遮挡住了自己的眼睛,嘴唇却控制不住的微微颤唞着。
似乎有谁叹息了一声,让他的胸口酸涩的一紧,眼圈都红了。一
只白皙的手伸到他的眼前,在他的视线中模糊着。
“……出去走走吧。”
*
下着雨的日子,未开张的吠舞罗酒吧里三三两两的坐着几个年轻人。
“草薙先生。”
青少年的声音唤住正在擦拭吧台的青年,也吸引了其余几个人的注意力。
伏见歪在座位上,一手拽下耳机一手搭在电脑键盘上,在八田、十束多多良和栉名安娜的注视中脸色不变的看着戴眼镜的青年。
“草薙先生那时候是怎么看出来他是谁的?”
此话一出,除了睡觉的周防尊,其他人都愣了一下。
草薙出云看了他一眼,回想了一下,微笑着继续擦起吧台:“嘛,这个……可以说是直觉吧。”他顿了一下,知道自己的答案不怎么令人满意,便补充道:“怎么说呢,你之前不是问过我御照组的事吗,再加上八田酱那天回来的描述,答案就很明显了,尽管以年龄来说不太对得上。不过那个世界的人就是有那些奇奇怪怪的能力嘛,没什么好顾虑的。”
他停下了动作,拿出一根烟来点燃,青白的烟雾摇摇晃晃的升上了半空,模糊了他的表情。
“有种人,天生就会给人不一样的感觉,就像尊,还有你说的那个人。”他吸了一口烟,缓缓的吐出烟雾,笑着看向伏见:“你不就是这样感觉的吗?”
伏见表情不变的看着他,装作没听到旁边的八田刻意至极的冷哼。
酒吧的门就是在这一刻开启的。
草薙擡眼,看着走进来的两个人挑了挑眉:“哦呀,这可真是好久没来的稀客。说曹操曹操到啊。”
四年来已经成为了酒吧常客的少年轻车熟路的走进来,弯腰摸了摸噔噔噔跑过来的小姑娘的头,然后掏出一个小小的红色礼品袋递给她,唇角微不可察的挑起:“好久不见,安娜。”
精致的像洋娃娃一样的女孩好奇的接过,双手捧着它看了一眼,擡眼看着他:“给我?”
千岁看着她暗红色的眼睛,微笑着点头,眉眼间是令身边的棕褐发青年惊讶的温柔。他看着他和浅色头发的青年打招呼,然后拍了拍一脸不耐烦的青少年的肩膀,在吧台前坐了下来,回身看他:“怎么了?”
“还问我怎么了……这句话应该我问你才对吧,千岁?”他无奈的勾了勾唇角,走到他身边坐下,“你明明还没成年吧?这里又不是你旗下的酒吧,为什么对这里这么熟悉?”
黑发的少年斜看了他一眼,“我已经二十岁了。”
——早已到了日本法定的成年年龄。
他抛下这句在外人听来没头没尾的话,指了指坐在他右边的深蓝色头发的青少年:“介绍一下,我未来的情报部部长。”
“啧,又来……”伏见转开了目光,怠懒的看着手里的电脑屏幕,但是却并没有反驳。
“喂,你这混蛋!凭什么自说自话啊!猿比古是我们吠舞罗的人!!”八田“砰”的一声砸了下吧台,锐利如刀的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敌意看向他,还想再说点什么,就猛的被心疼吧台的草薙揪着脑袋拎了起来,逼着他向吧台道歉。
十束笑眯眯的看着他们,然后好奇的歪头看着一身西装的纲吉,善意的微笑着:“千岁,这位是你的朋友吗?”
“嗯。是个笨蛋。”少年平静的回答着,脸色称得上是一本正经,“老板,Vodka,记到我账上。”
草薙白了他一眼,转手倒了杯气泡水放在他面前。
黑发的少年面无表情:“小气。”
“哪里的成年人会从十二岁开始每次来都说自己成年了啊,当我是傻子吗?”
“安娜,草薙好小气。”
“噗噜。”
“安娜酱……”草薙的语气称得上阴森,“喝果汁的时候不要笑哦,会呛到的哦,真的会呛到的哦。”
“小气。”
“你闭嘴!”
“噗噜。”
“你们两个——”
“噗嗤……”
三个人的互动戛然而止,齐刷刷的看向没忍住笑了出来的青年。
纲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但是看着千岁面无表情的盯着他的样子,再联想到刚才,笑容就怎么也收不住了:“抱歉千岁噗哈哈哈……我只是没想到……哈哈哈……”
“我们今天就是来喝酒的,草薙。这个人需要Whisky清醒一下。”
千岁将气泡水推到一边,认真的眼神让酒吧老板动作一顿,无奈的耸肩,回身调酒。达到目的的千岁平静的扫了眼笑容还没收起的纲吉,淡淡的说道:“这个笑比刚才顺眼多了。”
纲吉的笑声猛的停住,怔怔的看向他,连草薙在他面前放了杯酒都没注意到。
黑发的少年没有看他,漫不经心的敲了敲玻璃杯:“照照自己的样子吧,难看死了。”
青年的眼睛缓缓睁大。顺着少年的指引,他看了看自己面前的酒杯,昏暗的灯光下,被玻璃杯扭曲的脸显而易见的苍白而憔悴,黑眼圈浓重的像上了烟熏妆。
他的脸色慢慢黯然下来,连眼睛里的光都仿佛熄灭了。
旁边的人不知何时都安静了下来。十束多多良看了他们俩一眼,沉默着走回安娜身边,替她把千岁送的红色胸针别到衣服上。八田看了看表,臭着脸狠狠瞪了眼千岁和伏见,抱着滑板夺门而出,应该是去打工了。草薙则开始慢慢的擦拭杯子,伏见不动声色的看着八田的身影消失在拐角,然后啧了声继续从各种一般人进不去的秘密网站搜集情报。小小的酒吧里一时间只剩下了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周防尊的呼噜声和伏见敲打键盘的声音。
千岁慢慢的喝着自己的酒,目光波澜不惊。他没有对纲吉说什么“振作起来”、“这不是你的责任,不用愧疚”、“大家都在担心你,要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这类的话,只是沉默的坐在他身边,陪他一杯又一杯的喝酒——谁知道他什么时候练成的酒量。
纲吉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辛辣的酒精麻痹了他的感知,让他可以暂时的忘掉那几乎要逼疯他的一切。没有彭格列,没有密鲁菲奥雷,没有战争,没有死亡,没有永远也处理不完的文件,没有同伴们担忧的目光,没有部下们小心翼翼的眼神。
他不用考虑失去了reborn以后自己该怎么走剩下的路,不用考虑接下来该怎么才能打赢这场仿佛永无止境的战争,不用考虑伤亡数字,不用考虑到底还会有谁牺牲,不用考虑怎么在失去reborn的监督之后当好彭格列的Boss,不用考虑那一切快要将他活活压死没有一丝喘熄余地的事情。
这里只有酒精,雨声,不认识的友善的人们,还有……千岁。
是的,千岁。还有千岁陪伴在他身边。
只是这样想着,他那颗几天中一直在高空中彷徨徘徊的心便一下子安稳的落在了实地上,看着少年的侧脸,缓缓的平静了下来。
纲吉不知道自己到底喝了多少,也不知道时间到底过去了多久。长久以来的疲劳和压力在身边有千岁的陪伴的情况下全都得到了释放,他知道过了今天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但是,在千岁给他营造的这个没有任何他熟悉的、也是让他感到有压力的东西的小天地里,他最近死死绷紧的近乎要断掉的神经,终于得到了让他深深的松了一口气的放松。
在他快要被一切逼疯的时候,他终于得到了一丝喘熄的时间。只是今天而已,让他放肆的休息一下。生活和战斗还要继续,但是请允许他就这样什么也不想,只是放松一下。
他真的,真的很累了。
理智在离自己远去,长时间缺少睡眠让他的脑袋乱成了一锅糨糊,四肢像溺水了一样乏累无力,上下眼皮在打架,眼前的一切都在旋转,就连千岁的面容都模糊了。
在一切的声音都远去的时候,纲吉听到了一声无奈的叹息,羽毛一样,轻轻的搔过他的心田。
“睡吧,纲吉。”
他蓦地有流泪的冲动,迷迷糊糊的说了句什么。
“……嗯。我在。”
令人安心的黑暗袭来,理智完全崩塌,他终于沉入了香甜的睡眠。这一次,没有噩梦。
棕褐色头发的青年趴在吧台上睡着了,惨白的脸和黑色的眼圈是那样令人心疼。黑发少年缓缓喝完最后一口酒,轻轻的将高脚杯放在桌上。
红色的玻璃珠突然从女孩的手中弹出,叮叮当当的在地板上跳着,几下之后被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接住。
千岁静静的打量着手里血红色的珠子,然后看向远处坐在沙发上的白发女孩。^o^本^o^作^o^品^o^由^o^
“喜欢吠舞罗的大家吗,安娜?”他起身缓步来到女孩身边,低低的问着。
女孩清澈的眼睛眨了眨,盯着他手里的红色珠子,然后擡起视线看向少年深邃的眼,缓慢却认真的点头。
“喜欢。”
淡色的唇陡然勾起一个温暖的弧度。
“那么,用你的力量好好的保护他们。”
红水晶一般的双眼懵懂的睁大:“……力量?”
“嗯。”少年低低的应着,“愤怒不能保护你喜欢的人,恐惧不能保护你喜欢的人,有时候,连爱也不能。”少年低沉的说着,目不转睛的盯着血红色的珠子,漆黑的眼在此刻似乎也被染成了血红色,像地狱红莲一样的妖冶危险。
他轻轻的将红色的珠子放进女孩的掌心,帮助她合拢手指,大手干燥而温暖。
“——只有力量可以。”
他苍白的手指摸上自己的左眼,没被遮住的黑色的眼中,似有万丈深渊,漆黑可怖。
空气,在这一刻寂静的可怕,就连红发青年的呼噜声都在不知何时停止了。
窗外的雨势愈发大了。
黑发的少年擡手结印,在一片白烟中变成了一个高挑的青年,明显是他成年后的样子。他将睡着的青年背起,刚刚在门口站定,便等来了黑色的专车,银灰色头发的男人皱着眉头从车里出来,在门外撑起黑色的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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