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水无收出狂言(2/2)
再次擡头,红樱面色如常,长发烈烈灼目如火在风中微动掠过裘屿宁的脸颊。
去京千里九十九寨十万大山,星河烁烁嵌于漫天,裘屿宁仅此一眼,从此碧落黄泉、山川河流亦不入心间。
大昌千秋无恙的贵人他虽尚未找到,但是他的贵人应该就在眼前。
“你刚才要跟我说什么?”红樱问。
“……”
再等等,现在还没有把握。
裘屿宁在京中机关算尽,铤而走险或是十拿九稳,他所有的筹算都没有失败过,唯独这一次他却拿不稳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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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鸟扑闪着洁白的翅膀,飞过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的街市,穿过亭台楼阁碧瓦飞甍,最后停息于一扇半敞的冰裂纹木窗窗棂上。
一双手从屋内伸出轻轻抚了抚白鸽漂亮的羽翼,将它腿上绑的竹筒取下。
“屿宁哥的信总算是寄来了。”尹季谦将竹筒中的信纸拆出,递到一芊芊素手上。
这手的主人身披银白狐裘,柔软无骨般斜靠在椅背上。此人五官精致面若桃花,眼眸淡淡一撇之间既是多情又是薄情,眼波婉转之间尽是艳冶柔美。
“这么慢,还吹嘘是什么灵鸽呢。哼,若不是看它还有点用处早就给炖了。”
出声之人正是京都第一美男子,大昌五皇子赵清晚,他懒散地微眯着眼,将信纸展开阅读起来。
窗边的鸽子似是听懂了一般,“咕咕”叫了两声。
尹季谦朗声笑道:“可不是屿宁哥吹嘘,瞧瞧咱们晚宝儿可通人话呢。”
“你再敢随着他叫这畜生一声,我就把你一起炖了。”赵清晚擡眼狠狠瞪了尹季谦一眼。
尹季谦好脾气地举手投降,问赵清晚信中写了什么。
随着赵清晚缓缓把信读完,半阖的桃花眼中蒙上一层冷意。
“一群山野间的蛮族倒还有些鬼蜮伎俩,竟能将我的军师诓骗去三月之久!三个月,京都的天都能变好几变了!”赵清晚狠狠道,阴沉狠毒在他明艳白皙的脸上一闪而过。
尹季谦将赵清晚随手甩到地上的信纸捡起,细细看后皱眉道:“三个月确实有些久了,可是没有办法,屿宁哥说山险恶不能独身进山,只能等这个什么守山人三月三后带他进去。”
“什么守山人,守山中的什么?真若有神通,那裘屿宁要找的人不就该是他吗。”赵清晚不耐道。
尹季谦走到桌案边,研磨展纸,他提起笔擡眼看向赵清晚,问道:“所以五殿下决定如何回信。”
……
赵清晚起身缓行至窗前,他靠在窗边向外眺望了许久,才回身勾起一丝笑。
“这么多年我都等了,又何况这三个月。让他不用急于复命,万般皆小心谨慎行事,切莫打草惊蛇引火上身,有我坐镇玊都事态尽在掌握之中,哦对了……”
赵清晚莞尔一笑,明艳绝顶。
“跟他说,前阵子派漆蔻丹去探他府上情况,没什么特别动静,只是他那贴身侍卫快要撑不住了。”
尹季谦哈哈一笑,应着写下,嘴上还不忘调侃道:“如此一来,可怜那小侍卫怕是要连喝三个多月的梨汤了。”
“哼。”赵清晚笑了一声,心情总算是好了些。
尹季谦将信写完走到赵清晚身旁,看他正伸出玉指轻轻点着白鸽的头。
“看殿下也挺欢喜这灵鸽的。”尹季谦笑道。
“喜欢?”赵清晚细眉挑起,“在它有名字之前倒是顺眼。”
“哈哈,认识屿宁哥前,一直以为裘家玉絜公子是位温文尔雅的和善才俊,没想到深交后发现他除了聪明睿智外尚还有些童趣在。”尹季谦将信收进信筒中在白鸽腿上绑好。
尹季谦和赵清晚并肩看着白鸽飞向远方,笑道:“看殿下与屿宁哥志同道合笙磬同音,尹某真真是心向往之。”
志同道合笙磬同音?
我俩明明是狼狈为奸同流合污。
赵清晚笑了,四面丝竹管弦之声交杂而起,回想起两年前也是在同一个地方,看似温润目光却炯炯,心如磐石般顽强的裘小公爷在此与自己立下誓言。
“我保你百岁无忧,你佑我裘、罗两家千秋,这笔买卖五殿下可愿意做?”
“哦?狐貍露了尾巴可就不好玩了小公爷,你又有何等本事与我做买卖。你裘、罗两家难垮,可皇家子弟又哪能轻易得来百岁而无忧呢?”赵清晚一身紫衣戏谑得探身向前,在裘屿宁耳边悄悄问道。
“一句话。”青年撩起衣摆单膝跪地,擡头看向他的眼神写满坚定,有风仪,美词气,天质自然不自藻饰。
“助君嵚登黄金椅,为君炫披黄龙袍!”
仅仅二八年纪,就有如此肝胆,出口狂言孤注一掷不顾正统与皇权威严。三年转瞬即逝,赵清晚旁的都记不清晰,只记得当时心中震撼不已。
他开怀郎笑约:“一言为定。”
他意气洋洋诺:“覆水无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