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结局(下)(2/2)
不过,这一回,她不排斥这样的结局了。
“要在一个既定的框架中发展出不一样的故事是很难做到的。原有的背景设定就摆在那,就连横空出世的你也不得不循着已有的命运走很长一段路。”
“我知道,但……这样的路不好吗?为这喜爱的世界,亲身走一遭又怎样,正是可以预知到未来,所以未来是可以改变的。我做出的改变虽然微小,但至少是个改变。何况,正是预知了未来,所以我才等着未来之后那再也无法预知的未来到来。”
“对于她们而言,这就是故事的结尾。可对我而言,这只是我们人生中很小的一部分。她们所看的书并非是我们的人生之书。”
“之后的命运,我不会再说这是既定的,因为我再也不用看见了。你也是在为此而欢喜吧,诺伦。”
诺伦长叹一声:“你知道的,我落入盒中时留下的痕迹还在,已经有高位面的神注意到了这里,要想独立这个世界需要不断穿梭高位宇宙剪断此世与彼世的从属之线,这意味着我们少不了和他们一战。这是由我而起的因果,我必须得去了结这个危机。只是,我有些担心你会回不来。”
“我肯定会回来的,因为他陪着我呢。你不会到时候和神打架输了,就想着吞掉我修复自己吧。”
“……”
人的生命短如微尘,正是短暂才能有一次次不思后果的意气之举,她的造物——赫尔加,在字里行间都已经做好了让命运之子陪同的决定。
可正是这份横冲直撞的意气,令她在茍延残喘的时候逐步得到了与这个世界同化的机会。
直到重登神位,她也才能变成祂。
诺伦透露了自己之后的打算:“我不确定那时不再拥有自我的我会不会做出这种选择。”
赫尔加沉默了一下,然后笑道:“为了我的安全着想,我更该好好看着你了。”
“你也只能和我一起去。”神说,“我依托了人性才能与你交流,可在我逐渐恢复神力以后,这东西日益成为我的负累。到时候,我想把这一部分全交给你。”
“你要把你认为无用的东西丢给我吗,自私这一点也很像人啊,算了,谁让我们是一体的呢。”她歪头说,“我是你人性的一部分,可现在的我并不是你。”
黑夜走上前,笑中无怨无悔,拥向了眼前辉煌灿烂的命运。
“故事完结也没关系,然此爱永恒。”
……
回归鲁夫的魔法终于被彻底停止了。
之前一直被排斥在世界主流之外的黑鲁夫成为了战后秩序的重构者之一,没有了Magi系统也没有了金属器,一种全新的力量体系正在悄然形成。
天生能视鲁夫之形的魔导士们,发现了那些黑白飞鸟虽仍有颜色之分,可却有飞鸟扑簌簌地撞向一起,融合成另一种难以形容的颜色。这又是一种新的魔力。他们迫不及待想要投入研究。
再过不久,他们大概也能发觉体内的魔力性质发生了改变。
圣像军团破坏了世界上的大部分建筑,同时也在阴差阳错之下改变了不少原有的地形地貌:曾是高山的地方化为大海,曾是大海的地方化为天空;高耸山脉裂为平谷,而平谷下方还有个山地,山地之下又是传来风声的大地裂缝;此外,还有层层凸起的柱山屋群,浮空的飞岛和流瀑。
诸国的建筑群在骤变的地形下交叠在一起,已经没有人民能分得清自己的国界了。到时国际联盟估计会为重新划分国界一事而头疼上一阵。新世界百废待兴。
没了圣宫和大峡谷,大峡谷背后那广袤无垠的暗黑大陆也与这个世界连接在了一起。之后的暗黑大陆也许就不能叫暗黑大陆了,因为人人都有机会踏上探索未开之地、将未知变为已知的可能。
圣宫的消失是必然,受圣宫所控的大峡谷同样也是如此。即使这里曾发生了牵系世界存亡的重要战争,可它们的消失才是这场战争的意义所在。
对于新晋的神而言,整顿新世界还是需要花上片刻的时间,但插手人间俗务的却并非是神,而是利用了神力的人类们。
有两名人类在同伴的帮助下解决了隐藏的混乱:因融合而产生暴/乱的鲁夫被平息,受到旧有残余力量排斥的暗黑大陆同新世界彻底归一,大战过后变得摇摇欲坠的次元之壁也被修补了……
至于那些明面上可视的混乱,交由全人类共同去处理更好。
大峡谷虽已消失,但那扇幽光之门却还没有,在一切事项尘埃落定以后,它也终于等到了要推开的时候。
而处理完人间俗务再到即将推开门扉,如果按原有时间观念去测算,也才不过半天。但这半天对于某些人而言已经足够令人终生难忘。
幽光之门前,看着准备启程的两人,阿拉丁紧皱的眉头未解:“关于这个世界的危难,我还是认为大家一起来商讨解决比较好……即使目前知道了上位世界的神对我们不怀好意,可也不是必须要与之一战吧?更何况还是让姐姐你们独自去面对那群神……”
阿里巴巴也道:“你们会回来吗?这件事非常凶险,实在不行我们大家可以帮忙的!而且,这个世界还是有了新神这件事还是让人难以接受……虽然这个新神在保护我们而战斗。”
阿拉丁和阿里巴巴油然生起了不舍之念。短短半天,他们两人就经历了毁灭大峡谷再到帮助修复世界之理,继而又回到不再是大峡谷的地下裂缝这里,准备送别另外两人。
虽然诺伦一力反对,可这两位魂体状态下的人类还是在诺伦“多此一举”的轻叹当中选择滞留人世,并在此借用神力稳定了新生的世界。
时间紧迫,辛巴德和赫尔加无暇他顾,而阿里巴巴和阿拉丁也受他们俩的驱遣无暇他顾。如今,两人也将要离开——这个消息甚至到现在也才只有他们知道。
“阿拉丁,阿里巴巴,这个世界的战后修复需要你们。还是让我陪着赫尔加去吧。”辛巴德安抚了两人,“既然诺伦有把握,那么……只要我在,她就不会陷入迷失。”
“可这也太令人悲伤了……”
他们本也想成为跨过那扇门的人之一,可诺伦却说神战不是儿戏,来一个人已是极限,她保护不了太多想要寻死的人类。
按她的话来说,随同的人类越多,失败的概率就越大。人类虽然有强大之处,但也应认识到自己的弱小。
毁灭世界的是神,救世的还是神,这算是好结局吗?两人觉得恍惚,结果这个世界,还是不可避免地落入某位神的掌控当中……
辛巴德身旁那个人也开口了,她一出声,众人就知道是诺伦:“你们不用担心这个世界会受我所控。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我都没有掌控命运的想法。”
虽然说出此话的那张脸毫无波澜,但语气听来颇为诚恳,可是……
“哈哈哈哈哈哈……”一阵狂笑在黑寂的裂缝当中回响着,“命运之神说自己不会掌控命运,这话你们敢信吗?!”
这个声音是大卫,他们以为那团蜷缩的黑球已经被打击得失去了意志,没想到如今他又开口了。
他飞扑上前,那混沌的三只眼腥红似血:“真是大言不惭啊!说是不想改变这个世界的命运,可你蛰伏这么久却要夺取这个世界的主导权,作为异世神的你难道不也干涉了我们的命运吗?!”
诺伦平静地说:“若是论及私欲,我承认我的确想要成为这个世界的神。而此之外,你们的人生,你们一路为打破命运所做的努力,你们自己掌握。”
“那你为何要放纵自己的容器篡改命运?!”
“赫尔加在这个世界诞生,因此也算这个世界的人,她想做什么那是她的事。而她的极限……我也是明白的。人类即使在看到命运的情况下,也不得不依照命运前行,但势必也会有改变的契机。你们的世界就是如此。她想要改变,但也会尊重你们的铁律。”
“不对,你就是篡改了命运,你篡改了我们所有人的命运!你才是比所罗门还伪善的最虚伪的神……我才是唯一的特异点……我才应该是唯一的神……你们都是我的垫脚石……”
大卫尖锐的质问转而低喃,自我残缺的他又陷入了狂乱之中。
任何在「人类」当中诞生的神祇,一旦拥有自我,也就意味着残缺。自我之心会令其产生纷乱复杂的欲念,因此人类从来就不适合做神明。
人神在群体的意念当中自然孕育而生,并在文明的进程下不断壮大,祂不需要谁的信仰,人类存在本身就是信仰。
此类信仰无形且无相,它可以是日常生活中不经意的一个举动,一句话,一个选择,一个事件,它生来就代表众生万象,人神就是一个信仰的集结体。人类的意志就是祂的意志,一旦祂的意志成为人类的意志,那祂也离灭亡不远了。
「命运」亦不可能完全脱离人类生存。
诺伦闭上了全知之眼,缓缓道:“你们不用担心我会掌控你们,此战以后,我会重返星海,归于沉眠。那时不再有诺伦,只有命运本身。届时,你们就拿着我的命运之线,自由编织那一切不可能的奇迹吧。”
阿里巴巴问:“这算是……神的仁慈吗?”
“我很抱歉,为了生存,我必须成为这个世界的神。只有神格不灭,我才能一直注视你们人类。”
阿里巴巴感慨万千:“你也是一个强欲的神吗?你的欲望就是人类本身啊……”
阿拉丁蹙眉:“我还是觉得不安,‘掌控’的诱惑太大了……”
阿里巴巴拍着他的肩道:“不用担心,如果诺伦撒谎,那我们大不了再闯一次新的圣宫嘛!毕竟从古至今,我们人类最擅长的就是干翻神明啊!”
原本神情冷淡的女子也转而一笑:“诺伦撒没撒谎我是最清楚的人了。不过,的确要防止出现这个可能啊。”
辛巴德抱胸笑道:“所以我们得好好盯着才行。”
“也对,办法总比困难多。”阿拉丁的眉头一展,再度向诺伦问道:“你敢拿自己的神位发誓,不会掌控我们的命运吗?”
“这个世界之后的变化,你会感受到的。我不是伊尔伊兰,也不是所罗门,我说这个世界的主宰者是你们,它就属于你们。”
“也就是说,从今往后再也没有神明掌控我们了是吗?”
眼前人的眸中溢出了笑,令人一时分不清一体双魂,究竟是哪个灵魂在说:“人类,不要小看你自己。”
“……”
幽光之门光芒大盛,一对人影携手并入光中。
此去归期难定,回首半生种种,他们难免还是眷恋着旧人间。
“今后,辛巴德这个名字,应该会作为唯一之王却拥有过大的力量而被写入历史当中吧。也不知后人会怎么说我。”
“管他们怎么说,你一直都是我的英雄,是你让我拥有无限的勇气。虽然这么说有点难为情……不过,在我眼中,你从未老去。这个世界依然是属于你的。”
他的感叹再度迎来了她炽烈的回应。
无论何时,每时每刻,当他陷入囹圄或是有不足人道的隐晦,必有她灼灼照亮他的生命。
“你真的很偏爱我啊。”
“要是有谁见了你还不喜欢你,那那个人岂不是个傻子。”
他笑出了声,声音柔情似水:“嗯,你是天下第一聪明也是最有眼光的魔导士。”
星幕浩瀚,漫天光屑纷飞,集结成他们脚下的路,一条不见尽头的光之栈道不断延展至他们的头顶之上。未知的前方,将至的恶战,会发生什么都无所谓了。他们的命运之线已经密不可分。
行走在光梯当中,她搭着他的手,语气洋溢得像个小姑娘:“我真的好高兴我能在那时就与你相识,可我也觉得遗憾,我为什么没能更早遇见你,更早地,在你出生之前就更早地找到你。我巴不得融入你每一场生命之旅。”
“谢谢你能让我喜欢上你。”她停了下来,忽然流着泪说,“遇见了你之后,我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样的人。不是因为你是少年,不是因为你是七海霸主,不是那些世人对你的评议和身份,而只因为是你,辛。”
谁又能体会她的心情呢,爱欲之火时时刻刻焚烧着她,失忆成为花楹以后也没能让她忘了对他的迷恋。说是雏鸟情结、接触这个世界的第一眼看见的正是他也好,说是她死性不改、即使历经世事也没能走出心牢也罢,她虽然认识了更多值得珍视的朋友,可她的思考里还是舍不掉这个名字。
可在放纵的情感当中成长的她,难道真就一无是处吗?她不这么认为。
她以后,以后绝对再也遇不上像他这样可以让她纵情爱一场的人了。即使有下一世、下下一世也没用,能让她如此剧烈心动的只有这一次,只有这一辈子。
所以这一回,她要一直和他在一起。
她要他活着,她也要活着,她不要放手。
身后的门已经重重合上,他们无法回头。在她激烈坦白时,被无意撇下的那只手复又牵起她,引领她一步一步走向前方,走向更高处。她听到他说:“从今往后,永永远远,我不会再缺席了。走吧,我们一起去寻找新的梦。”
去寻找值得探索的更美丽之物,去寻找一生一瞬的永恒。
脚下,由全世界的飞鸟共同构筑的路途无比闪耀。一张张或熟悉或不熟悉的面孔从他们眼前闪过,欢逐笑闹的光阴,翩翩起舞的轮廓,大海的潮声,阳光的甜味,一切都正飞速流逝,但也正永驻于此。
这群透明的人影含笑站在道路两侧,好似在为远行的人送上祝歌。
当然,这首歌不止为他们两人而作。它包含着古往今来所有人类对遥不可及的神许下的期盼和心愿。
只不过,歌中正好有一段韵律被赠予了他们两人。
万千聆音中,他们听到了不少熟悉的声音在为他们鼓舞,以及在世之人对他们的担忧和催促——
“辛,你已经长成了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我们都很欣慰。妈妈现在有我来照顾,你也要好好保护你现在的家人哦。”
“不要再送我们百合了,我们才不需要用惨淡的颜色装饰我们睡觉的地方!来年——还是在我们的墓前开辟一个小花园,为我们送上一片春天吧,那样我们睡得才美呢。”
“快些回来吧,辛德利亚少不了你们……”
“我最讨厌不告而别了。说好带我去冒险的,可你连承诺还没有践行就离开了……如果,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有神,那就请让他把你们重新带到我的眼前吧……”
“辛巴德先生,今天大家为我和摩尔迦娜举办了一个超华丽的婚礼,真想让你们也来参与我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刻啊!”
“你们可不能丢下这么大一个烂摊子就离开啊,新世界有太多事要忙了,我已经好几天没合眼了……唉,好想再和你一起睡在床上,说好多说不完的话啊,小赫尔加。”
“共同去了别处么,这样的结局也算圆满。赫尔加,辛巴德,你们亲身为我展开的戏剧,非常精彩。”
交织的吟唱声源源不尽,赫尔加不由往身边的人靠了靠。
他觉察到了什么:“你还有话想对他们说吗?”
她摇了摇头:“没事,我们走吧,想说的话已经说完了。以后要说的话,留给以后也不迟。”
这个世界瑰奇而壮阔,她所遇到的人也是十成十的美丽,这些风景至今令她着迷不已。
旅途中的心之所向,不止有身畔的星辰。她的生命里不止辛巴德一人,还有光华四射的漫漫群星。
永远是一个多么奢侈的词啊,可是,她还是希望着……
——诸君,愿你们永远幸福。
辛巴德粲然一笑,他本身不比光途黯淡:“我们还会回来的。这也是我们答应过阿里巴巴的事。”
没错,临走前,他们曾笃定地对另外两人承诺过:“我们会回来的。”
他们一定会回来的。因为命运之外的新世界,定然十足的盛大。他们想要也一定要探索这个全新的世界。
迷影鎏金,洪涛不息,两人相依比肩,迈出逆行的脚步,再度曙望新的前路——
冒险还没有结束。
次元的门扉已经开启,而那里,又是一段新的传奇。
……
……
……
“那花子姐姐是怎么和哈德叔叔在一起的?”
“烈女怕缠郎。”思索片刻,马斯鲁尔就给出了答案,他颇为认真地对小女儿传授着教育心得:“以后如果碰上这样的男子,记得一定要告诉爸爸,爸爸替你解决。”
小女儿似懂非懂,指着正在启动状态的通讯机说:“如果那个白毛叔叔还缠着爸爸,我也可以帮爸爸解决他。”
通讯机当即传来吼声:“喂,马斯鲁尔你究竟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前辈的话我在听。”马斯鲁尔一把将小女儿抱在膝上,又将通讯音量调回了最大值,“只是请你理解,你打过来的时间不太巧,现在是我给孩子讲故事的时间。”
“听说你最近又生了一个?嘶,你那条件不太好吧,房子要不要我派人再去扩建一下?你当初怎么会想搬到大峡谷以南的暗黑大陆去……虽说你们法那利斯会成为第一批迁徙的人也不奇怪,不过别让孩子和你一起受罪啊!”
“不要小瞧法那利斯对故乡的适应性。这里很广阔,我们过得很自由。缪萝她们每天都会去找这里的赤狮子对练,我就带带孩子,修修房子,足够再添几个孩子住了。”马斯鲁尔说,“前辈,请继续你刚才的话题吧,你和雅姆莱哈小姐的事怎么样了?”
“我……这不用你操心!你刚刚绝对没在听我说话吧?!我白和你说了那么多!我刚才和你说的是你弟子的事,摩尔迦娜和阿里巴巴那小子现在定居在煌国了,他们说过几天想来看看我们,但让弟子们四处跑也太不方便了,所以我才问你要不要回辛德利亚聚一聚……正好贾法尔和德拉公现在都住那,斯帕尔多斯最近也想回去扫墓,听说席纳霍霍也会带着孙子回来度假,哎皮斯缇也说她随叫随到,总之这个世界应该也没大问题了……”
在迦尔鲁卡咆哮之前,马斯鲁尔早就调低了通讯音量,因此整段对话他都没有留神听。马斯鲁尔只是对小女儿道:“嘘,接下来我们听白毛叔叔讲迦尔弟弟和雅姆姐姐的故事。”
小女儿感到疑惑:“可花子姐姐和哈德叔叔的故事还没讲完啊……”
“他们的故事,爸爸也不好说有没有结果。”
“那花子姐姐和哈德叔叔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马斯鲁尔陷入了沉默,可挨不过小女儿充满求知的大眼睛,他还是逼着自己放空的大脑掀起了一阵风暴。
父亲的尊严令马斯鲁尔在孩子面前接下了编造后续这样的重任,与此同时,迦尔鲁卡的声音也十分倔强地从音量被调得极低的话筒中传来:
“有些感慨啊,为了整顿混乱的新世界大家都忙得焦头烂额,我还记得初期为了自救所有国家都并入了新的国际联盟,不过现在局势稳下来了,联盟又有了松散的迹象,人心虽还是那样,不过各国的关系要比以前更好了。前几天煌国那个叫练白瑛的皇女还来我这问药草类贸易合作的事,还问了我国医官一些残疾复健的知识,应该是想帮那个皇子吧……”
“对了,你那边的飞空艇机场还在建设当中,你要回来得提前做好准备啊。住得太偏僻就是不好,我以为哈利奥巴布德就够偏了,没想到你居然还往更南边跑。好端端地你怎么就脱离了法纳利斯兵团,从雷姆跑到了那?而且居然还真有其他的法纳利斯跟你一起走,行啊你,你知不知道那个穆·阿勒奇乌斯现在搞雷姆建设,一缺人就会拿这个说事……”
“喂,你还在听吗?”
马斯鲁尔还在想着要怎么说之后的故事,因此也回得漫不经心:“你们还不结婚吗?”
在两人交谈时,坐不住的小女儿早就爬下了父亲的大腿,悄悄溜出了屋外。每个孩子都喜欢听父亲讲述老故事,但天性也令他们不会特意去等待故事的后续。在她这个年纪里,庭院里飞过的蝴蝶转瞬就能夺去她的注意。
不过,马斯鲁尔的小女儿,她的表现已经显示出了足够的耐心。因为只有她还在听一开始的故事,在此之前她的哥哥弟弟都已经跑出门,投入到了大自然的玩耍里。
“谁……谁和你说我要和她结婚了!你究竟有没有在听我说!不过嘛,咳,最近我已经在筹备求婚了……但感觉机会不大。那女人忙着在年内发表她那个用复合魔法研究什么,好像叫大陆裂缝弯曲规律的成果。哎,要是我再不主动出击,那女人这样下去真的会和那堆书过一辈子吧。”
马斯鲁尔好像找到了续写的灵感,它像小蝌蚪一样溜过他的大脑,他努力追一追应该能抓住。因此,在为脑内追逐的小人加油鼓劲时,他又在不经意当中敷衍了迦尔鲁卡:“你们打算要孩子吗?”
“这种事……这种事留着以后再谈!你以为谁都像你这个后辈一样孩子多得可以组成一个守备队吗?还有你扪心自问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哦,我大概有在听……你打算什么时候告白?”
迦尔鲁卡羞愤气极:“你……”
“爸爸,有好特别的人来问路!”
他的长女萨迪从门外探出了头,面上虽不显情绪,可激动的语调却暴露了她的心情。
接着,萨迪的身后冒出了一二三四个小豆丁,他的孩子们脸上或多或少都沾着泥,想来又跑去门外的丛林玩了。那里的确不错,很阴凉,适合午睡。
不过令马斯鲁尔放下通讯机的还是朝他飞扑过来的小女儿,她的手中各握着一只凤尾蓝蝶和一只青绿色的大蚂蚱,这是她在庭院内追逐的成果。小女儿乖巧地把它们交给了父亲。马斯鲁尔走到窗前放飞了它们,身上挂着各个小豆丁走了出去……
“马斯鲁尔?喂,你还在吗?你还没告诉我你回不回辛德利……”
迦尔鲁卡的话马斯鲁尔已经听不见了,他已经走出了宅邸,走过自家宽敞的院子,随着飞舞的凤尾蓝蝶走出了他的乐园。
凤尾蓝蝶越过高墙,隐入院外的蓝紫花雨中。扑扑簌簌的花瓣把靠墙一带的庭院都染上了馥郁的颜色。
这种树的花期很短暂,不过这两棵被他亲手种于门前的树都是经雅姆莱哈改良后的变种,其枝根来源于辛德利亚王宫中独有的那一颗树。
“你们等一等,窝粑粑快来了……”
凭着超凡的视力,他远远就看到了他最小的儿子守在门边有模有样的待客,目光再往前,就是立在门前那两道纤长的身影。见到那两人,马斯鲁尔又觉得自己的视觉似乎受到了什么阻隔,或许是门庭前的紫雾在作祟,那一男一女虚虚实实,忽然令人想到了过去久远的他在辛德利亚商会当中见到过的浓灿星夜。
马斯鲁尔凝住脚步,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又眨了眼,久久顿在原地。
“爸爸,你怎……哇——”
紧接着,他倏地一动,用儿女们使劲追都赶不上的速度往前冲去,可在临近门前时,又蓦地停了下来。
缓缓地,他尽可能收拢了足底的力度,小心翼翼地踏出了再会的一步——
遥无边际且罕有人至的暗黑大陆里,打算在这度过余生的马斯鲁尔第一次在此遇见了两名过路的旅人。他们面貌年轻,风采热烈,好似十六七岁,正是初次踏上旅程的年纪。也正是他第一次遇见他们的年纪。
少年和少女笑意如初,向这片大陆上的居民询问着:
“你好,我是辛,是一名旅人,这是我的伴侣赫尔加。”
“——请问,去往辛德利亚的路怎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