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梦都㈢（2/2）
“我是，独一无二的人。”
“……”
房内空荡，只有跨过窗台的风听到了她一句又一句的咒语，以及字句里的几次停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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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西恩又来找她了。
她照例去找了阿拉丁他们，但依然得到了预料之中的婉拒。阿里巴巴的状态还是很差。
花楹本想推了西恩的邀约，但他非说自己必须完成向导工作，急哄哄地拉着她便往外走，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
于是，她只能又重游了一番辛德利亚。去了集市、国营商馆，还去了他老爹工作的果树园、丛林地带，见到了很多新奇的南海生物。
巧的是她在丛林里碰见了马斯鲁尔，她与他聊了一会儿，才知道他固定在这里进行武者修行。
“玩的怎么样？”
“还不错。”
“丛林里还是有不少危险的，不过是你的话，就没问题。下次你过来，我带你辨认这里的生物，有些动物的肉口感很好，我可以烤给你尝尝。”
“好。有机会的话，我也会带摩尔迦娜过来看看的。”花楹说，“同为法那利斯，你们彼此应该会有很多共同话题吧。”
“……”
与马斯鲁尔聊天总是让她感到了一种莫名的舒心。法那利斯的五感极佳，或许在体察他人情绪这一方面也具有敏锐的嗅觉。
和马斯鲁尔没聊多久，西恩又火急火燎地以吃午饭为由拉着她去了别处。
花楹想，西恩似乎不喜欢别人交谈时，把他晾在一边。
午休时，花楹被带去了国营商馆内的总部——辛德利亚商会用餐。西恩说这是露露姆女士的安排。
用餐的人除了露露姆女士以外，还有西恩等一众似乎是受她倚重的心腹成员们。
但与露露姆女士的午餐时光却并非那么有压迫感，花楹并不害怕这位掌控着偌大商会的女士，相反，面对露露姆时，她升起了几分亲近之意。
原本用餐时还是有那么些拘谨，但有西恩这个小太阳在，饭桌上的气氛很快就热络起来。她们气氛融洽地闲聊着，花楹被露露姆指点了几句礼仪。除此之外，露露姆像是无意般还道出了几件往事。
“早些年前，辛德利亚还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商会，那时我们一无所有。在雷姆的拿波里亚落脚之初，就因为不了解当地商会行情而出现了资金紧张的情况。幸而主君大人得到了大人物的提点，借助魔神的力量，以巡演的方式逐渐收拢了金钱与名气，最后发展壮大成了这番面貌。”
“不过，虽说如此，我们还是面临了不少阻力，那些坏事一桩一桩来，一桩比一桩残酷……唉，期间有不少人因为各种缘由离开了我们。不过幸运的是，也有更多的人选择了留在商会，建设我们最初定下的目标，就像我身边这些孩子们。”
圆桌上依旧喧喧闹闹，大家各聊各的，觥筹交错之间，添了几分恣情与意兴。露露姆的话，不知是否会落入有心的听者当中。
“这是莱利、这是哈吉姆，丽丝、西恩你都熟悉了，还有那几个脾气比较直的吉克、霍利塔……”露露姆一一指认这些人给她，像极了一位耐心教导的母亲，“他们有的曾被迫落身为奴，有的曾是流离的异国乡民，后来被王拯救，现正以商人之身报效这个国家。”
花楹有些困惑，露露姆为什么要向她介绍这些人呢？她并没有感觉到这些人有想要与她交好的意思。
“十五年已过，这期间，已经改变了太多事了。世界在变，商业上的竞争亦是瞬息万变，辛德利亚能得以立于顶点，正是因为我们每一个人都在努力追赶不断变化的未来。”
露露姆的语意轻柔，眉眼间的笑意恍如秋日的一缕风，无端地掀起了她的哀伤。
“大家都出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像是丽丝，她已经从一个要强的孩子长成可以支撑一方天地的大人……”
“西恩那会儿还因为要学算术而常常哭鼻子，现在他的能力却超越了大部分人……”
“莱利一直在以丽丝为目标并追赶着她，他也是一个很刻苦的孩子……”
“每个人都在努力改变着。不会有人认为，时间会静止，没有谁会保留不变的面貌。”
花楹想了想，回道：“唯一的不变就是变。”
“是啊。就连我们自身，也难逃这一定律。”露露姆看着她道，“即使皮囊不变，心灵也还是会在周围的人影响下，步步发生变化的。”
她的话语里似乎藏了别的含义：“所以，又会有多少人会透过表象，看到内在的变化与真实呢？”
……
用餐结束后，西恩又带她四处逛了一会儿。
辛德利亚说大其实也不大，但故地重游时总能找到新的探索点。
“怎么样，辛德利亚是一个好地方吧？”
“……嗯。”
花楹点头，西恩身上总有一种用不完的生命力，火一般地要将他与他身边的人点燃。
——只有「梦都」辛德利亚，才可以养出这么一个小太阳了吧。
后来她玩的有些累了，便坐在喷泉旁歇了歇脚，与一同休息的路人闲聊了几句。
辛德利亚的人都很善于找到乐趣，仅是今日的晴朗天气，便能让他们高兴地与周围人聊上好一会儿。快乐是会传染的，她很喜欢这里的居民。
而西恩依旧精力旺盛。就在刚刚他觅得一知音，因此正在不远处和那个懂他的外国旅人兴致勃勃讨论经济替代王权、统治世界的可行性。
“哼。”
花楹转头，发现有一个冷着脸的少女坐在了附近。
少女脱下鞋，揉着脚心，没好气道：“看什么看，走累了，休息一下不行么？”
“哦。”花楹撇开了目光。
少女见她这样的反应，心下更气，却不想脚底涌起一阵涓涓细流的舒爽，她的酸痛顿时缓解了不少。
她不由看向那个脑袋撇得老远的人。
“看什么看，又不是我做的。”花楹头也不转。索贝克的治疗小魔法真好用。
少女恶狠狠道：“……别装了，你干嘛用魔法帮我！我又不需要！”
花楹：“别乱讲，没证据的事你不要乱说。”
少女：“……”
少女：“你在报复我？”
可这报复……真是……
看着红肿消退的脚，丽丝的怒火莫名消退了一些。
这个怪人。
花楹蓦然起身，朝西恩的方向走去。
“喂，你去哪？”
“去玩。”花楹转头，“怎么，想一起吗？”
“谁、谁要和你一起玩！我忙着呢！”
“口是心非的人……”丽丝好像听到了她的嘀咕。
花楹摆了摆手：“那我走了。再见。”
哼，因为喜欢一个人，所以在努力讨厌她，真是幼稚。
她得证明自己也是个讨人喜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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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里，西恩都会凭借向导这个身份，向花楹发出游玩的邀请。
他们去了很多风景名胜，亦深入了寻常的市井巷口，西恩如一匹越战越勇的骏马，带着她奔跑，驻足，探索，去看了那些未曾见过的景色。
这几天里，辛巴德趁着空闲时想约上花楹，却总是不见其人影。问了侍女，才知道她和向导每日都是晨起暮归。
这个向导，过于尽职了。
忧郁の辛德利亚の王只能对着繁华的王城，发射出幽幽的目光。
枯燥的公务兼无趣的日子，让辛巴德在背着贾法尔偷喝私藏的佳酿之时，都觉得少了几分滋味。
终于，在某一天傍晚，他终于在宫门处拦截到了归来的花楹。
和花楹随行归来的还有一个金发男人，没他英俊，但比他年轻……可恶。
这是辛巴德第一次见到这个向导的真容。他很后悔，在露露姆推荐这个人的时候，他就应该先找这个人过过眼。
那张笑脸色眯眯的，看着就不怀好意。情场老手辛巴德立即就对这个向导生出了十二分不满。
手放哪呢？！居然还敢骗小姑娘和他牵手！！
啧，男人惯用的垃圾手段……
“啊！是辛巴德王！能在此遇见您是我的荣幸！”西恩高兴得行了一个大大的礼。
辛巴德略一点头，神情冷淡。再怎么说，这个人还是他的子民，虽然属实不知检点了些……
——所以，他大手一挥，把向导“请”出了宫门。
看着宫门关闭的西恩：？？？
就在刚刚之前，全国人民最大的偶像正站在他眼前，现在怎么没了？？？
还有他可爱的花楹小姐呢？他还没来得及道别啊！
……
中庭宽阔，为了更好的交谈，辛巴德带她来到了一处附近无人的草坪。附近有几簇精心修裁的花，色泽瑰丽，散发的清香时常受宫里的女性赞赏。
“哟，今天这么早就回来啦？”辛巴德揽着花楹嘘寒问暖，人前人后两副面孔。
“怎么样，这些天你都见过八人将了吧？有什么感觉？”
“……八人将是谁？”
气氛顿时一滞。
辛巴德不敢置信：“你、你没去过傍晚的港口吗？会有护卫近海商船的八人将回航喔。”
花楹摇头。
“那这些天你总得见过宫里的熟人了吧？”
“白天我基本上都不在王宫，晚上没碰见什么人。”
“……向导带你干了什么？”
“去果树园摘果子，去广场看花，去海边看落日……”她一一掰数着，这让辛巴德愈发感觉不对。
等等，这个向导好像职责履行得太过了吧？！他记得海边不是情人间的约会圣地吗？孤男寡女的去那种地方做甚！？
辛巴德尽量语气平和道：“那你没有碰上让你觉得不一样的人吗？”
“……有几个。她们一开始既认识我又不是那么认识我，后来她们算是真的认识我了。”她说得有些混乱，但辛巴德听懂了。
“我这些天还挺忙的，除了和西恩玩以外，我还要去找阿拉丁他们分享‘开心’，不然他们一直闷在塔里也不好，就是不能劝他们一起出来玩有点可惜……我还要找马斯鲁尔吃烤肉，看丽丝和商人对骂，和城区的居民聊聊天……”
辛巴德越听越不是滋味。
为什么他就是成为不了她“忙”的对象之一呢？
辛巴德心里已经酸成某种果子，但他面上不显：“嗯，我大概知道你做了什么了，玩得开心就好。正好，我将公务处理的差不多了，我们明日就去找雅姆莱哈谈谈恢复你的记忆一事，这几日的向导工作也该结束了。”
“差不多熟悉辛德利亚了吧？如果还不熟悉也没关系，接下来的时间里我可以带你再看看。”
“……好。”
花楹一口答应，这个字足以洗去辛巴德这一日的不快。
“那我们一起去吃晚餐吧。太久不一起了，怪想念的。”
“你好像很喜欢在我的房间里用餐……算了，反正本来就是你的地盘。”
“与你一起，不管我做什么都开心。”辛巴德趁势表白道。当然，某人只当这些话又是浸猪笼的妄语。
“……”
蝶舞芳丛，光阴惬意，不远处有操练的士兵气势如吼，还有同他们一般的闲人。二人于中庭信步，慢慢走入了紫狮塔。
真是明媚和煦的一天。两人并肩而行，辛巴德感觉到内心有一种沉甸甸的平静，令人觉得安心，全身心不禁为这股久违的舒适松懈下来。
像是空置已久的心房，如今终于找回了灵魂的重量。
“待会儿我让侍女再给你备上烤鱼吧，是宫里的厨子秘制的特别风味，霸王海鱼的个头很大，虽然鳞片比较难处理，但肉质特别鲜嫩，绝对可以比得过巴尔巴德那边的……”
“看到那些人了吧？那都是我国的食客。我给予食客们的待遇一向优厚，他们可以自由出入宫里的大部分地方，吃住修行的地方也是一等一的好。修造这座王宫时我想的就是尽量让大家过得舒适，所以礼仪什么的能简则简。怎么样，我的王宫是不是很有人气……”
辛巴德和花楹聊起了生活里的琐碎闲事。
望着对方静静认真聆听的模样，他觉得，要是这条路再长些就好了。
在他聊到宫内魔导士高水平的业务能力之时，花楹倒是后知后觉反应了过来：“我的记忆真的可以用魔法恢复吗？”
“这个我觉得不是问题。雅姆莱哈已经找到了研究的方向，虽然不能让你立刻恢复记忆，但我们可以慢慢来。”
她的眸光暗了暗：“你真的相信……我就是那个人吗？”
“我相信，我当然相信了。在我的国家里，可不要摆出这种没有安全感的样子，这会让我觉得是我的失职。”
眼前人由原本的失落转向熟悉的瞪视，辛巴德觉得还是这个瞪他的样子最悦眼。
“如果你的记忆还是没有恢复，我会慢慢告诉你我们过去的故事。找不到也没关系，反正一定会找到的。”在跨过一个比较高的台阶时，辛巴德回身向眼前人伸出了手，回以一笑：
“我们，有的是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