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驯服灵魂的战场（2/2）

领她进来的那个男人潇洒地打了个响指，所有厨师的目光立时“刷”地一声投来。猛然被这么多双眼睛注视，鱼智慧的肩膀不由颤了一下。这时，那男人忽然牵起她的手，不由她反抗，放入他唇边轻轻一吻。鱼智慧大惊，急剧想缩手，却又听见他迷迷糊糊地说了一句不懂的话。

这里的每一个厨师，都像战场上的听见了号角的士兵一样，顿时变得神情肃穆，斗志昂扬起来。“Oui!”（是）一声回响，这整洁的厨房立即变成了一个锅勺铲刀的战场。

鱼智慧仔细观察，这里每个人都埋头负责自己的部分，似乎分工极其明细。

慵懒男人见她默不作声只是看，便干脆拉她到每一个水台上看个清楚，见她皱着眉似懂非懂，便有意无意地贴近她耳边，以那低沉的嗓音柔声解释：“法餐采用团队协作的。处于最高位置的总厨便是‘王’，掌管全局——今天总厨不在，所以你见不到。

处于‘王’，能机动作战的‘后’是决定胜负的最大要素。所以，副总厨在厨房里的地位比总厨更重要。

酱是法餐的灵魂，所以，‘酱师’就是能够横冲直撞的‘车’……”

他一边讲解，一边在不经意之间，结实的手臂已轻轻缠上了她的腰，一步一步，细细缓缓，在有意的挑逗或无意的奉承中，好似曼舞般把她从一个水台带到下一个水台。

鱼智慧全神贯注地看着那些厨师的手，从他们的刀工到烹饪手法，可每次只看到一半，那个男人便移动脚步，在温柔的舞步中，把她巧妙地带到下一个更奇妙的地方去。她想多看一眼都不行，偏偏他贴得那么紧，从他身上传来好闻的味道。那是混杂了柠檬、薄荷、罗勒、红酒、鲜奶油、巧克力和许许多多丰厚味觉的香气。越靠近，便越发香浓，诱人到无法自拔的地步，直至神魂颠倒，完全被驯服为止。

“之后，就是各部门的主管……”他与她旋舞到几个独立的领域，连声音都如此诱人，“负责头盘的，是‘象’。负责甜品的，是‘马’。这两者都是冲锋陷阵的将领。最后，是必不可少的助手‘兵’……嗯，我的身上有那么好闻么？”他俯在她耳垂边狡猾地问，刀锋般锐利的牙齿眼看就要咬上那粒小巧的珍珠。

鱼智慧顿觉脸红耳赤，觉醒过来，赶忙从他诱人的怀里逃离，不知为何，心里涌起一阵莫名的恐慌。

这个人，虽然有浓郁暖和的香气，却有一丝夹带着血腥的冷冽，令人不寒而颤。

“哈，我又没吃下去。”慵懒男人摊着手，一脸无辜的样子，好像真的什么也没做过。

鱼智慧本来口拙，大窘之下，尤其不懂反击。刚想多看几眼，手腕又被那人牵住，身子不由自主被他带动。

“尊贵的客人，请到餐桌上来品尝我们的最新菜式，这里的油烟会弄脏您美丽的容颜……”那人意态殷殷，优雅中，却有种不容拒绝的霸道。

鱼智慧对自己的容貌都不甚为意。从小到大，目睹了灯一天比一天美艳，她便愈发疏于打理自己。这种赌气式的自我否定令她宁可每天在油烟里打滚，几乎已经忘记了自己也是一个年轻的姑娘。也是一朵需要赞美的花。

所以，当她乍听这流利的奉承，一瞬间，刚才那股警戒的意识消逝得无影无踪。她看着那个谎言百出的男人，从他的瞳孔里，看到自己清晰的倒影，因此，虽然有些感动，却仍保持着自知的清凉。她一字一句，小声却坚定地道：“您在说谎。”

慵懒男人轻轻一愣。其实这句不过是他无心之语，没想到她如此郑重地揭穿了他。

他感觉她那道毫无防备的眼神如烈火般灼伤他的鳞甲，甚至，穿透他千年修炼的钢骨铁筋，瞬间，如火流般淌入他的心。他从未见过这样的眼神，也从未见过如此清澈的女子。他的心好似被某种东西狠狠地挫了一下，平日流利自若的谎言一句也说不出。唯有，把真相道出：“你确实很美，不止是容貌……”

鱼智慧一呆，心底某股情绪如潮水般覆盖过来，她自嘲地一笑，向他鞠了个躬，深深地道：“你言重了。”

“你以为我在随口说说吗？”没想到，此举竟惹来慵懒男人的忿然。

“不……我只是想，你还没有见过我的朋友灯，她才是真正的美……”鱼智慧赶忙解释。

“那个自以为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灯女王么？”慵懒男人仰首大笑，笑声里颇有不屑之意，瞥见她一副警惕的样子，微微一笑，没有把话继续说下去，收敛笑容，手腕优雅地扬起一道弧线，“请上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