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蛇的冷酷与温柔（2/2）

从演武台上看不到海底下的争斗何等惨烈，但很快，由血红波涛推来了几乎被熔缩成团的血滴子，土地爷已生动地领略一二。

水，世上最柔之物，却是无坚不摧之利器。它存在于任何空间，无定无相，谦卑温和，却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束缚它、阻挡它、超越它。

火，光与热之生成物，暴烈肆虐。在可控范围内，是生命的恩物。然而稍一发怒，它摧枯拉朽之力足以抹杀苍生。

平静时的蛇半仙，就像谦和的水。愤怒时，则如暴虐的火。

而同时把“水”和“火”之力融合在一起的，才是真正属于他的域相——“水火地狱”。

以大慈悲之忿怒相降魔伏邪的冷酷手段！

“吼——”

随着一声震撼天地的怒吼，整个海面陡然下降数丈，如潮汐般被狠狠抽离，血红色的透明巨龙从海中心盘旋而起。

如火般的威烈，如水般的威严。

被强大的水压挤压在龙的体内，再被炙热的业火熔炼成碎片。机甲少女的钢铁身体正在慢慢消失。

“危险、闪避。危险、闪避……”脑中的精密电脑兀自不休地发出示警信号。然而，如何闪避？再精密的装置，也逃不过自然的震怒。再机巧的人心，也躲不过天道的惩罚。

“铁铁……是有妈妈的孩子……”被流动的业火滚滚融烧，机甲少女的的身体只剩下一个脑袋，红色眼眸终于幽幽地黯淡下去。

“慢着！”土地爷突然道。

蛇半仙一双森寒厉目慢慢地转过来，空气中仿佛被拖勒出一道冰裂的痕。

土地爷心中发毛，断断续续道：“我认为这种毒……并非无药可解！”

蛇半仙眼中的冰霜蓦地融去一层，闪出一丝将信将疑的神色。

土地爷继续道：“刚才那只猫不是和这堆铁施展过合击技？当时距离这么近，如果把同伴也毒倒怎么办？我怀疑她体内藏有一定量的解毒剂。”

蛇半仙的双眼望向血红巨龙体内那颗“硕果仅存”的脑袋，不知是悲是喜。

“烧光了。没有了。”他缓慢地吐出两句话。目光如同重新冰封的山谷。

“不会！”土地爷分析道，“她那颗脑袋既然能承受住高压业火的熔炼，防御能力最强的地方就必定有最重要的东西隐藏，也许……”

未等他说完，血红巨龙体内的钢铁脑袋已被蛇半仙拿到手心。

施展的并非空间波动术。而是水的高速传递性。血红巨龙本身就是业火与海水的混合体，演武台也是海水凝成之物。因此，速度宛如隔空取物。

水与火，在蛇半仙的灵力指引下，犹如两个温纯的精灵，快乐地展现着自己的力量。

比土地爷役使的风仆，更为上乘的，更深受自然宠爱的承传与拥有。

“但是你的心不适合战斗。”土地爷心中默念。

机甲少女的那颗脑袋竟然丝毫无损，连表面都光洁如新，在业火的焚烈下，不曾有一丝熏黑。

更出奇的是，她的脸皮竟如人类少女般充满弹性，除了没有血液和气管，就跟一颗最普通的人头没有两样。

“到底是怎样魔力构造，这般的坚硬？”土地爷伸手拿了过来，啧啧称奇，这颗业火也熔炼不了的人头，居然有一双倔强地不肯阖上的眼睛。

他试探着轻轻把眼皮抚下。

“喀拉喀拉。”

整个人头好似被某种神秘的钥匙打开般，构成人头的的组件自动从鼻端向两边分开，露出里面精密的电脑芯片和一个比指尖还细的瓶子来。

“果然有！”土地爷兴奋地把小瓶子扔给蛇半仙。蛇半仙很谨慎地倒下一丁点，抹在鱼智慧的脸上，看着那些泛青好似略略淡了下去，才把里面的液体喂入她的嘴里。片刻，她脸上的青气消失。这个不知是幸还是不幸的肉眼凡胎，又一次在鬼门关的边缘溜了回来。

演武台上的寒冰缓缓溶解。海水也渐渐恢复了清凉的温度，海浪温柔地起伏拍打，好似一堆堆抱着嬉戏的孩子。

“鼠，我不会让你伤害小鱼。”蛇半仙半低着头道，虽然眼中的严寒消失，而语气却是坚定不移。

“我知道。”土地爷无奈地道。

这对好朋友就这样一个在天，一个在海，沉默无言，彼此目光沉滞，不愿对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