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第 87 章 这一辈子,值了。(1/2)
第87章 第 87 章 这一辈子,值了。
自然是不知的。
在大壮与其余一众由异目所化的, 如今又彻底归成异目这摊混沌的生魂记忆里,飞升上界的神主一直都是另一位,也就是邹娥皇翻看族谱里面找到那位十六代出过的元婴。
而不是一直待在他们身边的, 隆子——宋隆昌。
那么, 飞升者是生来就知道自己能飞升的么。
大概也不是的。
就像是鲤鱼没过龙门之前,总觉得自己只是一条普通的小鱼;读书人没科举成名前,也断然不知道自己能金榜题名。
可大概也是的。
能越过龙门的鲤鱼, 并非是一朝一夕而跃, 能金榜题名的书生, 也绝非是只苦读了一日。古之成大事者, 必在冥冥中有所预料。
隆子就是这样的人。
隆子一开始没想过自己会修仙的, 但是当他真的走到节点的时候, 麻子青年微微一笑, 便若有所思地悟了。
所谓命运把猪推到风口浪尖,猪都会飞, 一样的道理。
那一日求仙的同乡衣锦还乡, 酩酊大醉的时候把村民供上来的几坛酒都打了个细碎,说这些都是凡酒配不上他这个真仙人。
隆子笑眯眯地, 按住了拔刀欲砍的大壮,为同乡拿来了十里八乡最好的女儿醉。
后半夜。
仙人一醉伶仃,悄无声息地死在了最瞧不起的凡人手里 。
小名隆子的青年背靠在月华垂落的墙壁上,翻捡着染着血的乾坤袋,半是遗憾半是难过地想, 从小到大的玩伴,怎么换了身衣服,就变成了他认不出的大人物。
刀没对方胸口的瞬间他的虎口还有些麻木,如今粘稠的液体已冷凝。
宋隆昌想, 既如此,那我便代他去寻仙。
第二日,隆子告诉乡里乡亲们,说仙人早就走了。
寒冬酷暑,日复一日。
麻子脸青年支起箩筐,白日打猎耕田,晚上自行打坐,路上遇见好说话的大娘还会微微一笑打个招呼,田间有不懂事的孩童,兜子里永远是有两块饴糖的。
直到有一天他回头,发现从不落雪的幻海天,突然有了雪,发现从不干涸的土地,突然变成了粒粒碎沙。
直到有一天,他回头。
发现背后空无一人。
凡人和仙人之间,最难跨越的一直不是修为。
是时间啊。
沧海桑田,白驹过隙,
世界上第一个飞升的人为什么执念下来呢。
所有人都说祂厉害,所有人都以祂为傲,但是祂却只希望时光再慢一点再慢一点,年轻的祂想去看十四州四海,想去看天外天。
那时祂不会料到,看过了一切的祂,只想回来。
回来。
哪怕此界无法承载祂磅礴的力量,哪怕最后的结果只有毁灭,哪怕要枉顾其他不想干的人妖性命,祂亦觉得自己无错。
幻海天的故事,向来都只传对了一半。
这里有村人,有万古第一个飞升者,有被吸干灵气的万亩荒漠,有一口井装着一个海...但是唯独没有因凡人而动容的飞升者,也没有因为仙人而死的凡人。
因为那群凡人,根本没有活到那个岁数。
他们的子孙,也有手有脚,知道怎么离开这片地。
“我有什么错呢?”
隆子、宋隆昌...不或许现在称呼为祂,更加合适了,祂慢慢地与异目汇聚在一起,粘稠斑驳的水质上闪过密密麻麻的眼珠与口舌,说话的声音如隆钟一般嗡嗡从浑身上下各处而出。
“只是想让他们活下去,只是想让他们还活着,只是不想让别人改变,只是想让刹那永恒...有什么错呢——”
“为什么要阻拦,为什么要与我作对!”
咆哮的声音、痴怨的声音,宝相庄严的声音,悲悯的声音,雌雄莫辨的声音...万千音色,都在嗡嗡地重复着这句话,一时之间,邹娥皇脑子里只有“只是、只是”这几个词。
她终于忍不住了,长剑出手,从地上单蹦而起。
“难道我就有什么错吗?”
邹娥皇平静反问:“难道他们就有什么错么。”
“你觉得这是个可歌可泣的故事吗?”
“你觉得你很伟大吗?”
她实在是个好脾气的人,说话的时候语气平平,可是眸子深处,好像染着那一分极其危险的火光。
谁都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怒的。
甚至谁都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生气。
连神也不知道,祂只是忽地嗅出了一丝危险。
那面目平静的女修从容说:“之前我师兄曾经跟我说过,所谓真仙一类的东西,都是闲疯了,才会创出异目,觊觎下凡。”
“那个时候,我没信。”
邹娥皇的剑没有血,拖在地上,她一步步地向磅礴壮观,由那些粘稠的,吞噬一切的异目汇聚而成的祂走去,在祂的衬托下,她显得是那么渺小。
可是就是这么渺小的姑娘,擡起头来时,祂竟然感到一种许久未曾感受过的惧怕。
在她的注视下,祂竟觉得有种几乎要灰飞烟灭的灼烧。
剑尖一挑,万丈成灰。
那些汇集在众人脚底,束缚着众人的异目,就这样被剑荡出的余光撚灭。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信么?”
邹娥皇说:“我不信,能忍过几千年修真岁月,能忍过渡劫神境,能与天对打的飞升者,居然会被时间打败,因为寂寞而向下求索。”
“还有一点...”女子的声音被放的很低很低。祂瞪大几百只眼睛,努力辨识清楚邹娥皇即将要吐出的字,却忽的只看见了剑尖。
黑漆漆的剑,从中向它劈去,下手的人快准狠,就像是很多年前的祂自己一样。
“还有一点,”邹娥皇畅通无阻地持剑穿透了那片透明粘稠的磅礴之物,转身别头的时候,被她穿过的洞又开始了慢慢的挪动缝合...呵,果然和她在密州经历过的异目相比,本体的祂更加的难打。
“我不信,我穿书来这个世界,天道为我设下种种坎坷,那所谓命运的主角方半子,要拿我蓬莱补天,竟只是为了对付一个一己之私欲的神——”
“什么狗屁的一人之念,可覆天下。”
“我不信。”
她说话的声音很轻。
但是在场的众人几乎都能听清。
持着神华剑与祂在内围决斗的宴霜寒剑光愈密,用红绫与无数紫针绊住祂西侧的尹月也抓住了这几息,攻势加快。
忽然,粘稠的异目再度开始流动,就好像是为了印证邹娥皇的话一般,不过是祂的一个举动,剑皇的剑脱手、骄傲的红绫折断...此起彼伏的哀嚎与尖叫响彻在邹娥皇耳畔。
祂在微笑。
如果这东西有唇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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