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 50 章 我是来还剑的(1/2)
第50章 第 50 章 我是来还剑的
蓬莱道祖重新坐回了椅子上, 这个时候他如同吃了一颗定心丸。
倒不是为了和夜自咎那个什么赌局不赌局的。
只是救世,名头听着响亮,难道就真是什么好事不成, 左右不过九死一生罢了。
如果邹娥皇自己不愿意, 那谁说的了她错了。
反正还有个宴霜寒在前面顶着么...
道祖云无心这样一想,心情就又愉悦起来了。
要想活得久吧,就不能太好面儿。
他抿了口温热的茶, 脸色一转刚刚的凝重, 语调也带了点松然的笑意:“这样也好, 从现在起, 你便闭关三年, 至于什么续命的灵丹妙药, 蓬莱又不是没有, 短续个十年八年是没问题的,等到十五年后幻海天秘境开了, 叫他们给你带回来九转丹也是一样的。”
“天机子今日来了, 说要见你,本座估摸着也就是为了这些破烂事。”
邹娥皇这才仰起脸。
她问:“道祖, 天机子在哪里?”
邹娥皇很久没见到过天机子了。
上一次还是几千年前的天骄宴上,对方亲眼见着她被宴霜寒打的剑心破碎,灰头土脸地地落荒而逃。
——而邹娥皇十分确定以及肯定,自己在最后落荒而逃的时刻,绝对听见了天机子无情的嘲笑声。
因为那场天骄宴上大部分人都是修真界有头有脸的人物, 哪怕笑也是捂着嘴含蓄地微笑,只有天机子一个人发出了耳熟的鸭子笑声。
得意洋洋的。
招人恨得牙痒痒。
两人还在幻海天秘境里同行的时候,这人就曾惆怅地对她叹气,说他有个师兄使得一把好剑, 因为这个原因他一度对剑都怯场了。
那时候她还不知道,天机子在昆仑的辈分等同于她在蓬莱的辈分,所谓的那一个师兄,再没别人了。
只有宴霜寒。
邹娥皇当时嗤笑一声,擦着自己的黑剑道:“什么好剑,我去试试。”
天机子闻言捧着肚子笑,“你该庆幸你没这个机会,我师兄从不轻易出手,不然你这般嚣张,又是三脚猫的功夫,在他手下,剑心破裂也是迟早。”
这句话说的实在欠揍。
而天骄宴后天机子那笑又着实太幸灾乐祸。
以至于现在邹娥皇想起这个人,第一反应不是旧情,便是手心痒痒。
特想抽他...
蓬莱道祖:“他现在就在待客楼,你可以去看看。”
“怎的给他用上了待客楼,”邹娥皇咋舌。
待客楼是蓬莱顶上夕云楼的别称,夕云楼是蓬莱岛唯一一个能看见完整日出日落的地方,一日之中,日初之际和月上之时都有巨大的灵力波动,适宜修炼。
但平日里严禁旁人进出,只做待客之用。
上一次接待的人还是他们昆仑的老祖夜自咎,现在就变成了天机子。
要知道前日里那场有关密州封锁的大会,宴霜寒、尹月、越海...几乎除了佛子渡情、老祖夜自咎之外的大乘齐列一堂的时候,这夕云楼也仍只是空着的。
邹娥皇纳闷,她想天机子是哪根葱。
怎么还住上夕云楼了。
等她从道祖的住处出来,沿着山路向上走,最后停在夕云楼前,推门走进去的那刻——
竟还真见到了一根葱。
那是一个皱褶如橘子皮一样耷拉在脸上的老者,身穿水绿色的长衫,双手拢在袖子里,腰间空荡荡地只配了把剑鞘,头发是黑白掺色的,就像是一颗葱的根。
邹娥皇与这老者面面相觑。
“天机子?”
她迟疑道。
在那一瞬间,邹娥皇脑海里有关岁月一共想起了两句话,一句是:岁月不饶人,还有一句是:岁月是把杀猪刀。
她还记得十七八岁时候看见的天机子是什么样。
那个时候没人会管天机子叫天机子,就像是没人会管剑皇叫剑皇,因为他们都还年轻,年轻到还没来的及崭露头角。
天机子姓赵。
他曾经少时慕色,干过几件千金撒酒楼的风流韵事,常常被人唤作赵郎。
那个时候这赵郎还脸覆薄粉,眉画弯钩。邹娥皇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就是在秘境里被那一声戏腔的嗓子勾过去的。
总之,貌若好女。
但是现在,那张浓妆艳抹的脸,变成了一坨皱巴巴的橘子皮。
“哎。”
这橘子皮的老者果真应了声,他笑眯眯地擡起眼。
“邹娥皇,这么多年不见,别来无恙啊。我听何九州说,你不仅救了他,还有着比肩宴霜寒的一剑之力?”
邹娥皇面不改色:“你听差了。”
她顿了顿,视线停在天机子腰间空荡荡的剑鞘那里,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你...怎么会把本命剑给别人?”
剑修的本命剑,从不轻易允人,哪怕是师徒也一样。
只有一种情况是例外,那便是临终之际。
哪怕之前邹娥皇已经听过诸多人说天机子天人五衰,哪怕连道祖都亲口同她道天机子的阳寿不过十余年,哪怕她已经见到了年轻的何九州握住了故人的西吹雪...
她也直到此刻、此时,看着天机子腰间空荡荡的剑鞘,心里才突突地抽动。
她想问的不是为何把剑给别人,而是——
你当真活不久了么。
天机子微微笑,满脸褶皱松开,小眼睛里透过一丝精光,“想给就给了,要什么原因;你见过那个孩子了,怎么样,是不是跟我年轻的时候一样帅。”
邹娥皇翻了个白眼,她没说话,在天机子对面坐下了。
夕云楼里没有点灯,只有蔓延爬至屋内的半束光渡在天机子空荡荡的剑鞘上。
邹娥皇觉得看的眼睛疼。
但她转开视线,落在对方的老脸上,又觉得眼睛更疼了。
“明人不说暗话。”
她想了想,终于是直接开口道:“天机子,你为了宴霜寒来找我的是不是?”
天机子大惊,狐疑道:“这你都知道?”
他盯着邹娥皇,百思不得其解,心里暗暗想,果然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之前天机子还疑惑过,那个传闻里风情万种的阁主尹月,怎么会有邹娥皇这样不解风情的朋友,但是今天邹娥皇居然在他没开口之前就猜出了宴霜寒对她怀有一些不纯洁的关注...是了,他正是为了这几千年的一桩旧事来求个了断的。
他师兄眼看着就要应降世书为天下牺牲了,总不能再留一件抱憾终身的事吧。
很好,他彻底对邹娥皇刮目相看了。
谁料却只听她说。
“道祖在我见你之前,已经和我说了昔年他同昆仑老祖打的赌约了。请你告诉宴霜寒放心,我无意和他争论这救世的名声,他的对手也绝非是我...是那个圣人何言知。”
邹娥皇本来想说主角方半子的名字,结果一想到那个现在还在留着鼻涕泡的小奶孩,最后只能欲言又止,把锅推到了何言知身上。
“他早年也有一把剑,你大约听过,清君之剑。何况他这次又死而复生,身上听闻还带有什么莲花印记,”邹娥皇越说越顺畅,面色逐渐地认真了起来:“你们要找的救世主就是他,如果宴霜寒要争,同他打一架分个胜负也就罢了。”
她话音落下,却见对面天机子的神情慢慢从震惊变成了无语,又小声嘟哝了句“原来说的是这个。”
该怎么说呢...夜自咎虽然是昆仑老祖,虽然和蓬莱道祖压的那盘赌局里,压的是邹娥皇的剑应救世而生,但他这个老祖吧,在昆仑其实有点像摆件,说话可听可不听的那种。
天机子压根就没相信过,邹娥皇的剑能和他师兄争锋,自然也不会为了这件事而来。
“你说什么,大点声。”
天机子:“没什么。”
他咳了一声,眼珠子微转,计上心来。
“邹娥皇,你不会是还怕宴霜寒的剑吧。”
邹娥皇懒得理他:“激将法就算了,你知道的,我这个人一向不在乎脸皮。”
天机子:“你不在乎脸皮,我当然知道。”
“但是我知道你,邹娥皇我真的知道你。十七岁那年我们同在一座秘境里,面对刁难的原秘境村民按照规则,大家都束手无策的时候,是你另辟蹊径,给了村民另一条路去走,于是最后得了那不死神木。”
天机子说:“你这样的人,比谁都胆小,但有时候比谁都会咬人。”
“我不是想劝你当那个救世主,只是我不觉得,作为一个了解你的旧友,我不觉得,你会把主宰命运的剑让给别人来出,毕竟这剑,也有关你的命运。”
“你是本世之人,此世将灭。我不信以你的性子,会把活的希望交托于一把握在别人手里的剑,哪怕那个人是宴霜寒,也不行。”
天机子说的是情真意切。
而邹娥皇听了半响。
耳边又传来了背后的剑嗡嗡作响声。
她其实没怎么听清对方说了什么,只听到了那么一句,“把活的希望交托于一把握在别人手里的剑”...
她怕担责。
但她可能更怕的是,命不由己,和那群大旱里等雨,求神拜佛一年又一年的百姓们一样。
扪心自问,天机子说的,居然是对的。
邹娥皇盯着自己的脚尖,盯了很久。
久到天机子都疑心这时间停滞了,才听到她说:“我去。”
“我去领教一下他的剑。”
这姑娘如是说道。
天机子大笑,连说了三声好:“那我在昆仑等你。”
邹娥皇疑惑地擡头看他:“你不跟我一起走么...”
天机子扬了扬眉,笑而不语,浑身上下终于多了几分从前的影子。
只见这小老头伸出了一直拢在袖子里的手。
那昔年握着判官笔,保养得宜的两只手,此刻竟遍布了几道阴森恐怖的疤痕。
“你的手?”邹娥皇微微吃惊。
这些疤痕一看就和谢霖那种拿火烧的不一样,也不像是积年累月的器伤,更像是被某种力量吞噬的。
“看好啦——”
天机子笑眯眯地道,只见这羸弱的老者浑身上下忽然爆发出一种惊人的魄力,他双指成空做剪刀状,在这片空间里微微一剪,这原先还生机盎然的夕云楼就渡上了一层衰败之气。
周围的灵力在极速地被他吸收。
双手上,结了痂的疤痕再度一寸寸地裂开。
而他方才拿指做剪,竟真的开了一条空间的裂缝。
这是大乘才能触碰的空间裂缝,而天机子不过是合道之身——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