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成10(1/2)
仙成10
这一巴掌没有用仙力,但使足了力气。
景瑞左脸很快变红,眼神如毒刺般射向她,但因他成弯腰的姿势被定住,无法有其他动作。
他很愤怒,不过她并不在意。
无论景瑞有多愤怒,她此刻都比他愤怒百倍。
“我的玥儿被景曜威胁强迫,被他…”白思若声音哽咽,几度无法开口:“欺辱至死。”
白思若缓了缓情绪,接着道:“景瑞,这一巴掌是为了她,记住,朗玥死于皇权。”
说完,白思若又擡手朝景瑞右脸扇去:
“朗玥父亲朗彻,年少时是大才子,前途无量。
但因已有心上人夏婉,不肯接受父命娶高门千金,被他父断送科举仕途,沦为教书先生。
朗玥被景曜掳去后,朗彻为寻女儿,意外遇到和景曜密谋的同党,被他设计害死。
这一巴掌是为了朗玥父亲。
记住,朗彻毁于父权,死于等级皇权。”
白思若再次挥向景瑞左脸:
“朗玥母亲夏婉,幸得良人,有美满的前半生和美丽的女儿。
但朗玥父亲横死,她深受重击,且在这个男权社会,夏婉一查真相无路,二讨公道无门,仅有的力量甚至难保自己周全。
丈夫一死,她无家可回。
她活不下去了,她不想活了。
于是夏婉在朗彻棺内自戕而亡。
这一巴掌是为了朗玥母亲。
记住,夏婉死于男权。”
景瑞受了三耳光,脸上已经肿起来,浑身气得颤抖。
白思若靠近景瑞耳侧,轻轻说道:
“景瑞,感谢你提醒我。
现在玥儿的仇,我多少为她报了一些,想来她在九泉之下,应该能开心一点了。”
说完,白思若转身看到,萧惟然静立在旁边,她走过去牵住他的手:“阿然,我们走吧。”
萧惟然温柔说:“好”
两人刚走到寝殿门口,一个太监急匆匆进来:“陛下,太后娘娘驾到…”
太监进了殿看到景瑞的样子,立马扑通跪到地上,头重重磕在地面,身体抖成筛糠,半点也不敢擡头。
两人出了门,正好碰见太后一队人朝这行近,仪仗华贵盛大。
二人立住等太后走近。
太后到近处,从车辇上下来:“你们是…仙使?”
“没错,我们正是新任的巡察使与宣令使。”白思若平静注视太后:
“姜允,有一件事,虽然你可能无法接受,但我们有必要告诉你。
神上有命,让人族皇帝退位,协助枕幽谷建立行令院。
如果景瑞不退位,我们便会处死他。”
姜允身影晃了一下,又很快稳住。
白思若:“你若愿意,也可以劝劝他。”
见姜允神情恍惚,白思若和萧惟然转身准备离开。
“仙使留步”姜允开口叫住两人:“敢问仙使,神上要建立的是一个怎样的世界?”
白思若回头,认真看向姜允:
“一个自由平等、公正和谐、温暖光明,与现在完全不同的世界,
没有战争、没有欺压,每个人都幸福快乐,充满希望与活力。”
“听起来真好”姜允脸上浮现某种隐约又柔和的笑容:
“我知道了,多谢仙使解惑。
也多谢仙使喊我的名字,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听过姜允这两个字了。”
白思若:“姜允,也许很多人不知道你的名字,但她们会记得你为女子做过的事,
办瑶华宴,重兴上巳节,关闭伎院,每一件都意义重大。
我,也会记得。”
姜允身份尊卑,和景瑞一样,无人敢直呼其名。
但两者又有本质的不同。
景瑞是皇帝,不让他人直呼其名,是觉得他人都是仆隶,不配。
而姜允是因为她的身份依附并取决于男人。
为皇后,是因为她是皇帝的妻子。
为太后,是因为她是皇帝的母亲。
每个称呼都是隶属于男人的,唯独没有她自己。
所以叫景瑞名字他会生气,但姜允猛然听到自己的名字则会心生感触。
她是姜允啊,她就是她啊。
不是谁的妻子,也不是谁的母亲,仅仅被看到、被呼唤的是她姜允,就已经很少见了。
而姜允在男权社会里,已经足够幸运,有自己名字,身居高位。
人族其他大部分女子,终其一生,不过是一件货物和仆隶,从一个主人家移交到另一个主人家。
“谢谢”姜允向白思若行了一礼:
“为了我的孩子,也为了千千万万其他人的孩子,我都会一试的,但未必能改变他的想法。”
白思若和萧惟然也向姜允行礼:“有劳了,无论结果如何,都很感谢你。我们先告辞了。”
说完两人直接飞向空中,白思若解开定住景瑞的仙力。
见过姜允后,原本因景瑞超级愤怒的她,竟然有些愧疚。
景瑞毕竟是姜允的亲生儿子。
她打了景瑞三巴掌,姜允会心疼吧。
可转念一想到玥儿,还有景瑞的态度,心里那点愧疚立马消散了。
景瑞纯属活该。
姜允的好,并不能弥补景瑞的不好。
她的愧疚是对姜允的愧疚,出于同为母亲的共情,并非是景瑞不应该打。
白思若思绪有些乱,和萧惟然在空中吹了好一会冷风。
脑子里一会儿景瑞,一会儿姜允,更多的是玥儿。
有些人一旦从记忆里翻出,便无法在短时间内平静地放回去。
过往有多美好,如今就有多残忍。
郁积在胸腔里的悲愤逐渐膨胀,蔓延到四肢百骸,她想动却动了了。
好似被烈火灼烧,又好似被寒冰冷冻。
又烫又冷,难受极了。
萧惟然抱住她,轻轻拍着她的背,什么也没说。
不过白思若感觉一股温暖的气流萦绕着她周身,慢慢让她心情平缓下来。
约两刻钟后
白思若完全脱离情绪泥潭,两人出发前往枕幽谷在赫都的据点。
义诊堂内,顶层三楼。
白思若和萧惟然对面坐着一个拿八瓣双面绣团扇的绿衣女子。
她是枕幽谷讯长法夏,三十多岁,斜倚在木椅上,姿态闲适,一双多情更无情的桃花眼尤其吸引人。
说多情,是因为她眼睛形状似桃花,眼波流转处仿佛在暗送情丝。
说无情,是因为她眼底藏着凉意,加上周身散发的漫不经心,彷佛无人能入她的眼。
即便笑了,也是戏谑的笑。
像一阵风,撩人心扉,却又吹过无痕,不会为谁真正停留。
“看来,两位仙使出师不利。”法夏轻轻摇着她那柄团扇。
团扇上绣着百羽图,各种五颜六色的羽毛,每一根都是不同的鸟羽。
一面是百羽向上飞扬飞散,另一面是百羽缓缓飘落收回。
正如讯息的传播与收集。
白思若:“景瑞简直冥顽不化,我们没有说服他。”
法夏用扇遮住唇轻笑:“景瑞的确难对付,仙使都被他气得打人了。”
白思若略微尴尬一笑,拿起茶杯抿了一口:“讯长都知道了。也不知太后姜允能不能说动景瑞?”
茶是用洛神花、山楂和红枣泡的。
“姜允还没见到他。”法夏给两人添茶:“刚刚传来消息,
景瑞被打耳光,自觉皇威受损,火冒三丈,避不见姜允,
并在之后处死了几名见过他脸的宫人。
姜允若要劝他,最早也得等两三天,景瑞脸好了之后。”
一听到景瑞动辄杀人,白思若气又上来。
果然是标准的皇帝作风,可恶。
更应该尽快逼他退位。
“打皇帝脸?真是千古奇观,如果我能在现场亲眼观赏就好了。”法夏摇着团扇,身体前倾,挑眉好奇问:“巡察使,景瑞那时什么表情?”
“……”白思若完全无法回答。
想不到法夏比她还喜欢凑热闹。
况且法夏那双眼睛,神情专注盯着一个人的时候,让人根本招架不住。
似醉非醉,迷离含情,仿佛漩涡一样被吸进去。
白思若大脑有一瞬间空白。
萧惟然:“景瑞很生气,不过他被仙力定住了,动不了。”
白思若移开视线:
“其实身为仙使,我本不应该动手。
但我和景曜有私人怨仇,再加上被景瑞逼到私心那儿了,不借机打他一顿,都对不起他给我安的罪名。
同时我也想知道,景瑞若亲身体验过被人欺辱无法反抗的感觉,会不会改变想法?”
“这不好说”法夏往后靠回椅子上:“一般而言,皇帝当惯了的人是不会轻易认错的,
他们更想摧毁一切反对他、威胁他的势力,如果摧毁不了,便会把怒火发泄到比他弱的群体身上。”
“那怎么办?”白思若皱眉:“姜允能动摇他的决定吗?”
法夏:“估计也难。
之前景瑞计划恢复青楼伎院时,姜允曾再三劝阻,但没有用。
显然,在景瑞心里,皇帝的身份远远重要于姜允儿子的身份。”
白思若叹了口气:“谁都说动不了景瑞,难道只能等谷主来了?”
她和阿然不必在路上花费时间,两人离开枕幽谷仅九日。
若羽涅走水路,如今也才刚到浩京吧,再处理完相润事物赶到赫都,最快也得二十多天后了。
羽涅此时到达浩京,桓统的死应该也传到浩京了。
现在想来,羽涅不需要她和阿然去,大约是对桓统的反应和事情发展早有预料,她和阿然必会处死桓统。
而桓统被斩杀的消息,便是对相润最有力的威慑。
“有一个人,或许有希望。”法夏眼眸微凝:“纪府,夜珑。”
法夏视线转向两人:“景瑞时常去纪府看她,对她很特别。”
“对呀,夜珑。”白思若猛然坐直,喜笑颜开:“我怎么把她忘了?”
“仙使认识她?那成功几率更大了。”
“好,就这么定,如果姜允失败,我便去找夜珑。”
有了突破口,白思若轻松下来,把面前的茶一饮而尽。
她突然想起,之前她和阿然以希音和纪铎的身份消失在裂渊,后续如何了?
于是白思若问法夏:“法讯长,希音和纪铎半年前回赫都途中不见了,你知道景瑞对此是何反应吗?”
法夏将扇子在手中灵巧转了一圈:
“希音和纪铎?让我想想。”
“景瑞起初不相信他们死了,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命周围官府军队全力搜寻。
找了一个月,一无所获。
之后景瑞追封纪铎为齐国公,至于希音,景瑞没有提及。
同时他开始频频出入纪府找夜珑。
夜珑对景瑞一直冷淡无视,可也没有离开纪府。”
“没有提到希音吗?”白思若心中瞬间刺痛。
原来,即便有着属于神的最高智慧和最高才华,也无法在男权社会留下自己的名字和功绩。
仅仅因为她是一个女子。
法夏注意到白思若的失落:“巡察使与希音感情深厚?或者说与神上?”
白思若低头:“我只是为希音感到不值。”
“不愧是能成仙的兔灵,”法夏突然站起凑近她,仔细看她的脸:“这么有正义感。
这些年我收到繁荫和东照女子被欺压的消息太多了,以至于对此习以为常,不以为意。
甚至她们自己都这样以为。
想不到,仙使会对每一份不公,都保持愤怒。”
法夏距离很近,白思若被看得满身不自在:“法讯长,你…是不是离得有点近?”
两人鼻子都快碰到了。
萧惟然神情紧张地注视这边。
“哦,好像是有点。”法夏站直,拉开两人距离:“我觉得你很特别,和谷主一样特别。”
萧惟然眉心一跳:“讯长此话何意?”
法夏瞥向萧惟然,愉悦笑起来:“宣令使认为我是何意呢?”
萧惟然语塞。
法夏摇着团扇优雅走近萧惟然,俯在他耳边温语:“宣令使放心,我对女孩子没兴趣,我喜欢男孩子,尤其是宣令使这样年轻俊美的男孩子。”
萧惟然脸色顿时黑如煤炭,蹭得跳开远离她。
见此情景,法夏忍不住大笑,笑得前仰后合,半天停不下来。
白思若和萧惟然此刻终于明白,法夏在故意调戏两人。
萧惟然拉起白思若的手:“阿若,我们走。”
两人就这样离开义诊堂。
随便找了一处风景好的凉亭,两人坐在凉亭里说起法夏,都不约而同想到同在枕幽谷的苍术。
可怜的苍术,估计一见面逃不了法夏的恶趣味,一天得被法夏寻百八十回乐子。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