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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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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丸药倒果然有效,病人吃下去后只用七天就可慢慢痊愈。靠着这味药,程流离一偿所愿,让程家那块招牌闻名全国。”

天帝听他说到这里,问道:“她治好了那么多人性命,也算做了一件功德事,怎么你倒说她是犯了业障?”

司命道:“本是一件功德事,我也确是这样安排的。可惜程流离在物欲横流中迷失了本心,她垄断红景天制丸药根本不是为了救人,而是为了利。

她不顾百姓生死,与军阀相互勾结,执意以高价出售丸药。普通百姓人家一年的收入也买不起她家一颗救命丸药,为了活命,只能去偷去抢,甚至不惜卖儿卖女的也有。

程流离冷眼旁观着一切,至始至终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哪里错了,视人命如草芥,心下所系只有名利二字。

因为她不正当垄断药材,旁家药铺空有救人的法子也拿不出药来,数以万计的百姓只能因为贫穷一天天地等死。”

他擡头看了一眼寒渊,目光里好像有志在必得的得意:“如此造孽,难道我该无动于衷,一点儿惩戒也动不得吗?”

这已经是流离一天之内听到的自己的第二个人生,凡是说出来,好像便是她的人生,便是她推脱不掉的债。

她有些认不清现在的自己,刚才司命说她作恶多端,害死了不少人命,她不禁开始想。

难道自己真是这样一个人,为了名利而不择手段,大发国难财。这样一个卑鄙无耻的人,难道真是她?

一时间她无比害怕起来,擡头看向身边的师父。司命的声音那么响,那么亮,师父肯定听见得一清二楚,他要是讨厌起自己该怎么办?

她前所未有地恐慌起来,恐慌之外她又陷入对自己深深的不确定中,她一向最瞧不起为了名利蝇营狗茍算计得头破血流的人,可是突然有一天,有人跑出来告诉她她曾经就是这样的人。如果那人说的是真的,以后她要如何面对自己,面对师父。

一旁的寒渊听了那些话却只是微微动了下眉毛,脸上浮起一丝嘲讽的表情,看着司命道:“司命说话真是全凭一张嘴,你以为你动动嘴皮子,就能往我徒弟头上泼脏水吗?”

司命依旧不慌不忙:“凡事皆有记录,神君若有空闲,可待小神去司命府翻阅司命簿。只是小神忝居其位几万年,写过的簿子当真是多到数不过来了,要想找到程流离那一本,恐怕还要费些功夫,到时还望神君体谅,别嫌小神做事拖沓。”

他这样说便是已做了万全的准备,不愧是天帝手下最受宠的神官,办事从来滴水不漏。

寒渊看着他那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就心烦,冷冷撇过去一眼,说道:“我向来不缺时间,既是要翻命簿,不妨把流离自出世以来所有簿子都给我找出来。”

司命神色之中暗暗一紧,很快又道:“小神遵命,只是要找出所有簿子,恐怕没个三五月……”

“我说过,我最不缺的就是时间。”寒渊打断他:“还不快去!”

司命俯身称是,扭头匆匆走了。

寒渊回过头来看向天帝,说道:“天帝事务繁忙,我就不在此叨扰了。若我记得不错,十七重天上还有我一座府邸,我就在那里恭候司命大驾。哪天司命集齐簿子,天帝可去十七重天上找我。”

他拉了流离要走,天帝眉间陡然一冷,说道:“你可以走,她留下!不要忘了,她刚才可是要杀本君!”

寒渊回过头来,目如寒星:“那难道不是因为她为了活命不得已做出的反抗吗?”

天帝被结结实实一噎,后头一长串批/斗断在喉咙里说不出来了。可就这样放了程流离,他又实在不甘心,便道:“你莫想敷衍过去。旁的可暂且不提,但程流离与寂行勾结却是事实。你也知道,寂行是个十恶不赦的魔头,从阴司逃出去后一直在人间作乱,一日不把他除去就一日是个祸患。既然你这徒弟与他交好,不妨让她将功补过,亲自去把寂行捉来,如此我方可免她一死。”

寒渊冷笑一声,说道:“天帝要杀寂行,自己去找定光如来要人吧。”

“什么……”天帝一慌:“寂行重又回了定光如来门下?”

寒渊并不言语,紧紧拉着流离手腕举步又走。

天帝上前两步拦在他面前,蹙眉喝了一声:“寒渊!”

寒渊脸上渐渐浮起凉意,透骨般冰冷的眼睛看向天帝:“天帝当知道,我寒渊要救什么人,还从来没有救不来的!”

天帝被他看得发毛,最后只能不甘心地冷觑了流离一眼,万般无奈地放她走了。

他虽然是天界主宰,可心里向来清楚,若无寒渊扶持,他早就化成一捧劫灰了。

他可以得罪任何人,却决不能得罪寒渊。寒渊此人生性淡薄,不拘名利,向来鲜少对什么事能提得起兴趣,更别提会亲自过来顶撞于他,可那程流离却是一个意外。看来想除掉她,确实不能急于一时,必须想个万全之策才行。

待二人身影消失在层层云雾之中,天帝旋身,眉头紧锁着直奔司命府而去。

十七重天上不见一个人影,四处一片荒凉,只有云雾在头顶脚下不停地游来荡去。

正中间坐落着一个古朴精致的小院,大门上悬着一块匾额,上面写着:沉厝宫三个字。门口长着一棵粗壮的槐树,上面开满了累累白花,被风一吹纷纷扬扬飘下来,很快又结出新的一串。

直到自己府前,寒渊才松开了握住流离手腕的手,说道:“在这里没人敢来动你,进去吧。”

流离脑子里乱得很,突然听见寒渊对她说话,心下冷不防一阵惶然,失魂落魄地擡头看着他,说道:“师父,司命说我……”

“他在撒谎。”

寒渊没有任何怀疑,几乎是斩钉截铁地说出了这四个字。

流离的眼睛在这四个字里亮了起来:“你怎么知道?”

“司命最会编故事,不用理他。”

寒渊推开了小院的门,领她走了进去。院子里也长着一棵槐树,有三个人合抱那么粗,树下吊着一个木质秋千,就如过路客栈院子里那个一般。

地面铺了青石砖,干净得没有一丝灰尘。西面和北面各修葺了三间小屋,寒渊带着她走到北边靠左一间房前,扭头看了看她身上满是血腥气的嫁衣,越发觉得那衣裳红得刺眼。

他手里就变出一套她在过路客栈时经常穿的衣裳,交给她道:“进去换了。”

流离依言进了屋子,发现里面只简单摆着一张床,一张圆桌,两把凳子。所有东西都一尘不染,倒像是被经常打扫的样子。

她把衣服放在床上,正要换了身上嫁衣,房中突然出现一个冒着热气的浴桶,里面飘荡着一层红色的药材。

她受了三道天雷,如今背上还疼得厉害,像是骨头都已经碎裂了一般。

可在浴桶里泡了不过一刻钟时间,疼痛减轻了许多,伤处也已经开始慢慢愈合。

当天她在屋里好好睡了一觉。寒渊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在外头守着她,喝了一夜的酒。

他酒量向来极好,次日一早,流离起床推开门,见他仍是精神抖擞地坐在那里,桌上放了棋盘,他正一个人对弈。

她就过去问他:“师父可要吃早饭?”

寒渊并不看她,自顾自在棋盘上落了一子:“不必。”

流离却是走到院外那棵槐树下头,旋身飞了上去,摘了许多槐花拿衣裳包着,跑去厨房蒸了盘槐花菜出来,端给寒渊道:“师父尝尝,可好吃了。”

寒渊向来在吃上头没有什么兴趣,可看流离一双大眼睛殷殷切切地盯着他,倒是不忍驳了她的好意,便拂袖收了棋盘,任她把一盘小菜和两碗清粥放在了桌上。

他拿起筷子尝了一口,味道清淡,透着股回甘。又极熟悉,仿佛曾在哪里吃过一般。

弗一有这个念头,他的头又疼了起来。他忍痛继续往下想,可再要抓住那点记忆时,又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晨后闲来无事,流离坐在秋千上慢悠悠地晃着,看寒渊又一个人在那里下棋。她对围棋一知半解,便大着胆子过去动了枚白子。

寒渊倒是一挑眉,唇间溢出丝笑来:“倒是步好棋。谁教过你?”

流离摇头道:“没人教过,只是听过几句。”

“都说你这丫头聪明,果然是聪明。”他又动了步黑棋,示意流离走下一步。

这回流离冥思苦想,最后却是走了步臭棋。寒渊说道:“聪明有余,只是不曾开窍。”

他便教导起她来,告诉她如何布局,如何引敌手入瓮,如何化死棋为活棋。

他教她时总是格外认真,又离得她极近,她就闻到他身上清新好闻的寒梅香气。

她的目光不知不觉从棋盘上移开,去看他清俊美好的侧脸,看朝霞在他身上落下,扫过他额前刘海,在他眼睛里投下光彩熠熠的影子。

寒渊感觉到她视线,扭过头来,猝不及防撞进她的眼睛。

她怔了怔,落荒而逃般匆匆低了头,紧张地咬了咬下唇。

寒渊看见她靠近自己肩膀的这只耳朵从底下开始,一点一点地染红了。

他很快也移开目光,喉结上下攒动。口里好像极渴,急需拿什么东西润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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