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幻（2/2）

“一定。”

“明心……”

令山怔怔地看着空明心。

明明他们的距离不过咫尺，可他却永远没办法走近她。

·

骤然袭来的风雨，无疑是给逃离的路途增添困难，桑绘再一次忍不住低咳后，她一把拽住傅绪州，擡眸道。

“傅绪州，松手。”

傅绪州的步伐并未因桑绘的话语停顿。

“你听着，我如今身负重伤，带上我等于带上了个累赘，你这样，我们之前做的所有都会白费！”

“不会。”

傅绪州终于回眸，眼中却满是坚定。

桑绘忍住给他一巴掌的冲动，耐心劝道：“你带着我是离不开的！停下！傅绪州！”

傅绪州停下脚步。

桑绘擡手强压下他的头，强迫傅绪州与自己的视线齐平，冰冷的雨丝从他的脸颊坠下，又落在桑绘的发丝。

“我不想白白困在这里，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浑浑噩噩，我要出去，带着丹卿一起出去，我做不到他们也做不到，现在只有你能做到！傅绪州我只问你一句，你敢不敢救我们所有人！”

傅绪州喉头微动：“你也可以。”

桑绘要被气笑了。

“傅绪州，你不信其他名门修士，不信自己的师弟，你信我？你还真是疯了。”

傅绪州难得笑了。

“或许吧。”

桑绘还要说什么，却在张嘴的一瞬间，感知到危险靠近，她侧眸看去。

剑光在一瞬出鞘，在昏暗的雨幕闪烁出耀眼的光泽，风声嘶吼，桑绘定眼看去，不知何时周围升起一层鬼影，马上就要将他们团团围住。

“傅绪州！”

傅绪州持剑向前，衣袍猎猎作响。

“桑绘，我信你。”

桑绘咬牙起身，猛地起身拉住傅绪州的手，接着便向后跑：“我一个身负重伤的人，你让我自己跑，你还真是高看我！”

傅绪州猝不及防被拉住，眸子闪过一丝错愕。

“桑绘，那是雨哭鬼，不吞噬掉目标他们会一直追下去的。”

“别说话！”

本来跑着就费劲！

桑绘努力克制着喉头涌上的血腥气，眼睛死死盯着前方的路。

快了。

马上就到流月湾出口了。

不枉她前面努力探查那么久，才得出客栈到出口的最近路线。

“傅绪州！”

一直握着的手骤然被松开，桑绘急忙回头，却见身后的地面不知何时突现一道天险，傅绪州的身子在里面摇摇欲坠，只有一只手勉强撑住身子，不至于坠落深渊。

她拉住傅绪州的手，意欲将他拉住，底下却传来一阵哭嚎，无数张狰狞扭曲的面容在深渊嚎叫，不断挥舞着手，想要将傅绪州拉下。

傅绪州垂眸，眼底已是了然。

“他们不会让我走的，桑绘，松开手。”

桑绘皱眉，因为力气不够，只能双手用力拽住傅绪州的手腕，手指是因用力过度升起的灰白。

“桑绘，我们错了。”

“这局我们都走不了，能听见吧？”

桑绘拉着傅绪州，眉头越皱越深，视线交汇，傅绪州从她的眸中看出了相同的确定。

桑绘颤抖着声音。

“从一开始的路就错了……”

她从一开始选的路就错了。

傅绪州依旧那副冷静的神态，甚至怕桑绘不悦劝慰道：“没事，我们还有很多的下一次。”

“……最后一次。”

桑绘咬牙。

傅绪州回握住她的手：“桑绘，我信你，下次一定要记得。”

桑绘轻笑，四目相对，她轻声低语。

“眼见非实，所见为虚。”

傅绪州笑，眸光在昏暗的天色下闪烁着璀璨的光：“桑绘，我等你。”

此刻，傅绪州的眼眸倒映出桑绘的面孔，桑绘阖眸，手上力气一松，傅绪州勾起唇角，如同无声的赞许。

他自然而然地坠落深渊。

桑绘将脸上的雨水拭净，勉强起身，转身看去，原本的出路赫然高高悬挂着“空府”的牌子，周围的景色早已变换为熟悉的街道。

一旦将心底的迷雾破开，眼前的虚无也就不复存在。

桑绘无端笑出声，她擡眸，对着无边雨幕轻声着，一字一句着。

“空明心，我们下次见。”

接着，她捡起傅绪州遗落的长剑，毫不留情划开自己的脖颈，殷红的血色顺着雨水漂流，直至蔓延到女子的脚边。

雨水在刹那间倒流。

空明心一步一步，缓缓走到桑绘身边，眼神略有不解，许久，她才擡头，纤长的手指停在半空，她轻声呢喃。

“雨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