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势如水火(1/2)
第93章 势如水火
她像被激怒的野兽一样在屋内奔跑,砸烂一切能够砸烂的东西,谭延舟静静地看着她发泄暴力。
幸好她此刻在屋内,谭延舟无不庆幸地想,若是在外头,她又要制造尸堆了。
善善被济善的打法激怒时,就会疯狂地凌虐自己手中的队伍,把他们弄成一团难以辨别数目和样子的血肉。
像与人游戏输掉了的小孩,会将自己的玩具在地上砸烂,以发泄那无法可制的愤怒。
半响后她才平息下来,坐在一堆破烂的碎物中出神。
她又像个无助的小孩子了,面对自己造成的满地狼藉,露出很茫然的神情,仿佛忘记了自己方才做过什么。
怔怔地坐了一会之后,善善笑了起来。
“我要先把她杀掉。”
“如果爷爷们不疼爱我,我就把他们也杀掉。”
她说着极其狠毒的话,但神情中却充斥着征愣的茫然。
她一诞生在这世上就是个疯子,但是自己不知道。
谭延舟心头猛然涌出无可奈何的悲悯。他坐在她面前的地方,把她揽进自己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
*
济善站在城门上朝外看,不远处的队伍躁动起来,像是赤色的海潮,可怖的涌动。
其实善善很好猜,她是不会,也不屑于掩盖自己的。
每当她的驻扎在外的队伍开始躁动,济善就知道她又在发脾气了。
只是每次发脾气,都是在打完之后,今日这一次脾气发得突然,
济善摸了摸下巴,已经见到阿黏了么?
她说了什么,把善善惹怒成这个样子?
又过了几日,阿黏没消息,却是迎来了善善的不知第几次攻城。
这一次,善善终于用上了阎罗驹。
这种凶恶的畜生与祂们太相匹配,济善心疼自己仅剩的马匹,一战即退,风似的带着马退出去几百里。
还不忘了差人跟陈相青打招呼:我回来咯!
陈相青一个头两个大:“不许带着那个杀神退到黎州来!”
济善哪里管他,一路往回飞奔。
然而她退着退着,终于亲眼看见了这些日子以来,自己身后发生的一切。
她回退黎州的路上,都被早早清空了。
人去楼空。一整个镇子,一整个村子,全是空的。
放眼望去,田野尽数被大火焚烧,只留下了灰烬秆岔。水井被填了,河流两侧渡河的码头全部拆掉,船也不见了。
至于粮食,更是一袋不剩。
济善带着自己的人踏入寂静的小镇,随便推开一家酒楼或米铺的门,却连一碗能够煮粥的米都没找到。
只在梁上还挂着萝卜和一些其他的果蔬,萝卜已经干瘪了,不知道挂了多久。
至于活人,更是不可能有。
她擡起头,头顶的天际连鸟都很少飞过了,仿佛是知道这四周寻不来吃食似的。
济善猛然发现她没有足够的粮食来喂马。
她以为补给就在自己身后,但陈相青已经借着给她补给的机会,趁机派人沿途把住户清了个一干二净。
是啊,他做得到的,他如今与当年的平南王无异,手握重兵,权势滔天。
代为牧民,有何不可?
她没有了马,也不可能再从四周吸纳来信徒作为战力的补充。
济善四顾旷野,终于明白了陈相青那句话的意思。
战者无赫赫之功,善弈着通盘无妙手。
会下棋的人,在下出杀招的时候,往往是不能够被人察觉的。
当对手发觉自己被攻势逼近时,杀局已成,很难脱身了。
她犯了一个极其重要的错误,那就是——直把耳目放在了陈相青,以及他的人身边。
济善为了应对善善的战事,将自己散在附近几州的人都聚拢在了一处,而其他地方的,则为了避开善善的吸纳,而避开了去。
于是陈相青所在的黎州,成为了一个灯下黑。
他让一直在济善的眼皮子下行动,同时也将济善的目光限制在了自己身上,保证她在放心的同时,被麻痹和无知无觉的蒙骗。
她知道陈相青所掌控的势力在翻倍的增长,几乎在南地能够一手遮天,但没料到他会在有自己耳目监管的情况下,依然来一招釜底抽薪。
想来这种类似的事情,其实陈相青是做惯了的,当年在父兄的监视下私养阎罗驹,照样养得风生水起,把马匹养得油光水滑。
如今用同样的手段来对付她,也能把这群马给饿得面黄肌瘦。
到了这一步,事态就不仅仅是报复当年她抢马的事情了。
他不认可,不认同她,不只是说说而已。
“你我二人同道殊途,那么早做准备,等着撕破脸的那一天。”
假若问起来,他必然会这么说。
陈相青很可靠,但他同样狡诈。
济善按住了自己的额头,是她大意了......她以为,陈相青能够踏踏实实地对着一个呆滞的人偶五年,也就能够容忍她的所思所想。
毕竟人很难割舍自己的付出,给予越多,便越会自动偏向那一边。
陈相青一直以来的全盘托出,给了济善一种错觉,让她误以为二人是捆绑在一起的。即便其中有为私牟利,也不会令对方陷入危难之中。
真是......
济善冷笑起来,真是,果然是,人心易变,可本性难易啊。
*
陈相青面对她的傀儡,就如同济善预料的一样坦然。
他说着与济善猜想差不多的话,用着与济善想象中差不多的语气,悠闲地坐在那缸鱼面前:“难道你赢下善善之后,会就此停手吗?”
“济善,你要承认一点——那就是,即便我助你你赢得了白玉京,赢得了所有人,你也不会因此放弃自己的念头,放弃将世人变为你的信徒。”
“只要你一日不改变自己的想法,那么我们就一日不可能真正地,彼此信任。”
“那你就变成我的信徒啊。”
济善猛然道:“你不是活得很痛苦么?你不是会难过么?既然如此就将一切交给我!”
陈相青缓缓摇头:“还不到那一天。”
他笑起来,笑容依然俊朗无铸,眼底泛着冷峻的光芒:“我从来不信奉你,你也永远不会听从于我。”
“我们就是如此,济善。”
他依然稳坐不动,但济善的眼珠猛然震动了一下。
她的傀儡发出咳咳的挣扎声,低下头,看见了从身后刺入的长剑。
噗呲一声,长剑拔出,血喷溅出去很远,一直到陈相青的脚边。
济善来不及操纵傀儡行动,长剑发出破空利声,傀儡在骨肉断裂中轰然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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