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到底几个(2/2)
男子失笑道:“你们倒都是一样的。”
“好罢。”他答应了善善:“但是你要乖乖的。咱们拉钩。”
善善兴奋地同他拉钩,开始日夜期盼去军营。
而那男子说话算话,真的将她带进兵营之中,给了她一个小小的职位。
尽管从他人口中得知,这个位置乃是男子单独给她捏造的,既没有实际的权力,也得不到承认,但善善暂时也满足了。
因为这不是没有好处的,她有了这个名不符其实的职位,便可成日再兵营中跑来跑去,看他们操练。
灵玉跟着男子叫她“小军师”,并不能理解善善这个行为。看善善隔三岔五带着新式的弓弩,箭矢铁头,与羊肠细线回来,她在一旁看着,都觉得心惊。
“你弄这个又是做什么呢?小军师?”灵玉缝着她白日里磕烂了的衣绣,坐在一旁,轻声细语的说:“这些都是男人玩的,看着又危险,又笨重。”
善善笑嘻嘻的,把羊肠线迅速绷好在弩架上,她搭上箭矢,正对着灵玉举起了弩,口中还同时嘻嘻道:“缴械不杀!”
灵玉轻轻哎呀了一声,闻言就无奈的放下了手中的针线,做出了一个投降的姿势。
她比善善大了十岁,此时看善善,就好像在看一个戾气过重,不懂事的小孩子,不能把她当作什么神女仙人,莫名觉着有些痛心。
“谭公子对你那样好,应该要给你找几个先生来教书的呀。”她在一旁念叨:“不通诗书怎么行的呢?难道就叫你这样成天的野玩?”
善善尽管很不喜欢听到念书这两个字,但因为灵玉啰啰嗦嗦定规矩的样子,很有在庙宇中,那一帮黑袍人要求她的姿态。
所以她非但没有跑开,反而是一边摆弄着,一边歪过去,将自己的小脑袋,靠在了灵玉的腰腹部。
“灵玉呀......”安静一会儿之后,她自言自语似的嘀咕:“你说我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回去给你收尸,埋一个好地方呢?”
“你死了吗?没有死吗?你为什么不出来找我呢?”
丫鬟对于善善的过去一概不知,只知道她被此地供养着。
这番话听着似乎是在问她,却又并不是在与她说话,灵玉不敢应答,只是毛骨悚然的伸出手,安抚似的,摸了摸她的头发。
不知是不是灵玉对那位男子提了什么,过了几日,他还真的给善善找了两个老师来。
一个主要是教她学中原的语言,另一个,则是陪着善善玩那些箭矢机关的。
灵玉依然不太满意,但总归善善要多少看点书了,因此只好作罢。
善善在营中跑了几天,因为实在对兵器一类似乎太感兴趣,就把她调到了甲仗库。
她个子还没有架起来的刀枪高,整日跟着甲仗库的记事跑来跑去。
男子这这两日看见她还在学怎样用羊肠做弓箭的弦,过一段时间,发现善善又跟着记事,琢磨起了揪毛造箭羽。
“善善。”他蹲下来,看着眼前这个只到自己腰畔的小仙人,分明是看着她,却又仿佛在对另一个人说:“小善军师。为何你们总是对战事这么感兴趣?”
善善茫然地看着他,嘻嘻笑,摆弄自己手上的东西玩儿。
记事平日主要是做兵器出入库登记的,对器物的锻造其实了解的有限,纯属自己太闲了琢磨着玩儿。
男子的本意,原来是想让善善离军中那帮成日嘴里不干不净的兵浑子远些,因为他发现善善尽管不爱读书,但在其他方面学的非常快。
她进兵营不出几日,就学会了骂娘竖眼,操着一口磕磕绊绊的当地话,有了要跟军中那帮老油子称兄道弟的架势。
灵玉当时大为痛心,见不得稚气可爱的善善变成这副兵痞子的模样——哪怕她只是外貌童稚无辜。
于是就去央求男子让她在甲仗库,先清闲个两年,长大些再说。
男子则想,她可以跟着记事查查账目,认认器物种类,日后对于打仗的消耗,心里会多少有一个数。
谁知道后来栽去甲仗库找善善,却见她同那位记事在火房里,让蒸得一脑门子热汗。
记事撸起袖子轮着锤头敲敲打打,善善站在一旁探头看,距离近得仿佛随时会被火星子嘣了脸。
他便一皱眉头,咳了两声,加重了声音,把这一大一小两个人的目光,从火焰中拽回来:“记事,你小子本事见长,带着她打起铁来了?”
记事这人有些傻气,他扭头对着蒋为嘿嘿一笑,一个榔头锤下来,险些没把红铁砸飞起来。
“嘿嘿,我这个锻造法有点讲究的呢!锻得好了,能让箭矢头更锋利一些!比南地那个什么苍铁箭,差不到哪儿去!”
男子看着善善用袖子擦着脸汗,一张小脸叫蒸的红彤彤的,两只袖子也是掖上来,露着两条白生生的手臂,跟个小打铁匠似的,好像也随时预备着抡起锤子去砸上一砸。
他便疑心自己是把她阴差阳错,正好放对了地方,并且忽然觉得古人孟母三迁有点道理。
善善说:“我给你打一个铭牌吧!刻你的名字,若是你日后死了,我还能靠着那块儿牌找到你呢!”
“多谢,”男子道:“然而我最好不要上战场,如此便不会死得无人知晓了。”
“哼。也不止战场上呀,万一暴乱呢?人是很容易死掉的。”善善说:“你们真是非常可怜呀!”
她又说:“我也非常可怜呀!虽然你们很容易死,可是有父母,有姐妹,一定不会感觉很孤单吧?”
男子蹲在她面前,用手帕擦去她红嘟嘟脸上的汗,轻声说:“你是有姐妹的。”
“唔?!”
善善睁大眼睛:“真的么?!”
“也许用姐妹不够恰当?也已经很贴近了。”男子缓缓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好么?”
她爱听故事,她对一切事务都好奇,立刻把手里的东西丢开了。
“传说啊,在上古时期,元宇乃是混沌一片。
元宇中有一名叫做盘古的神,沉睡了一万八千年,在他一日苏醒之后,见周围一片漆黑,便抡起斧头朝着四周劈砍过去。
于是伴随着一声巨响,黑暗的东西逐渐分开了,缓缓上升的,成为了天。
而沉重下降的,变成了地。”
“咱们现在脚下踩着的,便是那下沉的地。可是天地分开之后,它们总还会要合在一起。”
“于是呢,盘古神便躺在地上,伸展身躯,撑住天地,渐渐的久了,他的双足化作流水,身躯化作山峦,双目化作日月。”
“你说,这山川河流,本是同躯所生,算不算兄弟姐妹?”
善善咬着指头冥思苦想:“我听不懂。”
“没关系,只是一个故事而已。”
“你的意思是,我既不是爹娘生的,也不是石头里蹦出来的,而是一个人的身躯四肢中的一部分所化?”
“果然聪明。”
“那她们也算我的姐妹吗?我们难道不是同一个人么?她会认我吗?她会把我当作什么呢?她现在在哪里?”
“日后你会知道的。”
善善打量他的表情,敏锐地说:“你们同她合不来吧。”
“喔?”
“否则你就会说,会让我们见面的?或者,她一定认我?她难道都不和一样,呆在庙里吗?”
她想了想,觉得不可信,又问:“你别哄我,我真有兄弟姐妹么?”
“自然。”
“你不要骗我,你敢骗我的话,我就再也不理你!”
男子笑出声来:“好,好。”
“这还差不多。”善善说,又把丢下的抓回来,很亲热地说:“看在你告诉我这些的份上,我还是给你打一个铭牌吧。万一你走丢了怎么办?”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男子将她的小手摊开,在她掌心一笔一划写:“谭延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