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第七十二章(2/2)
百馨坊留在此处的杀手约有二十余人,乌刃自为首那人手中又挑下一把刀来,一人持握双刀,无人能近身前。这正是一个好机会,崔晓自觉帮不上大忙,便即刻揽住李惟清,就要施展轻功先带他脱离战局。
可谁也未曾想到,钟慕竟又自竹椅上腾飞而起,以伞在地面一撑,轻巧地坐到楼梯扶手之上,一手压下崔晓肩膀,竟向李惟清道:“莫跑,我不杀你便是了,也是忽然记起,我又如何能动得了你呢?”
说着,她满身杀气竟也当真一敛,玩闹般尽数收起。
乌刃方才在钟慕稍有动作时本便已反应过来,谁知却叫陆占平抽空飞出一刀加以横阻,因而未能赶上。陆占平因此却挨了郑南一铁筷,虽险险避开死xue,但依然即刻泛起酸麻剧痛。他约是对于紫金山山顶的事加以报复,这人当真如江湖传言般记仇。
崔晓被钟慕一手压着肩膀,只觉如同有千斤铅坠坠在身上,别说施展轻功,竟半点也动弹不得。他死咬牙关,大睁双目,运内劲而上,顺经脉护住几大要xue,方才觉得能动动手指。
这反倒引了钟慕的兴趣,她道:“噢?你这是从何处寻来的小跟班,倒是有些意思。”
依着钟慕先前的态度来看,无论如何也不该说崔晓是桓温佘的徒弟,只说简令一事,她因桓温佘要拼凑简令便要杀钟鱼,碰上桓温佘的徒弟,又会如何做也不难想象。
李惟清却笑吟吟道:“我师弟,崔晓。”
他在钟慕说第一句话时便已将最后一点微末的紧绷放下,在周遭数十人混战的情况下,竟全然放松了下来。
如他所料,钟慕并无任何反应,只嗯了一声,表示自己已然听清,又收回手去,任由崔晓迅速举剑。
她好似真的杀意全无。
但百馨坊的杀手仍未停下。◇
悯义楼塞了二十余人也不拥挤,乌刃身法卓越矫健,几次要直接从这般多的一流杀手围攻下脱出身来。
钟慕见李惟清看过去,便说:“乌刃既是叛徒,百馨坊便总该要杀的。但他们似乎没法杀掉他,那我便该动手了。”
她说着,脸上又露出愁苦忧伤的神色,好像很不情愿似的。
钟慕身中奇毒,脑子时而清醒时而疯癫,事情时而记得时而不记得,情绪也如玩闹般急来急去,崔晓已不知道这份忧伤是否是真的了。
但李惟清显然知道这份情绪是真的,他忽然说道:“既然如此,不如不杀,钟乐不也很喜欢他?”
钟乐仍站在钟慕的竹椅边,小手还保持着攥住钟慕裙摆的动作,眼睛呆呆地随着乌刃而动,好像还未发觉钟慕已没在他身旁。
钟乐该是当真喜欢乌刃,他先前与别人说话说到“阿娘”时磕绊再三,便是下意识地想叫自己给乌刃起的昵称,乌刃在他至今不长的人生中所占分量极大,几乎可以与钟慕相媲美。钟慕因毒总有神志不清的时候,那些时候乌刃便会带他去市井街头买上一根糖葫芦,点上一碗面,只买一人份,看着他吃完,估摸着手下人将事情处理差不多了,再将他带回百馨坊。
即便乌刃阻拦了钟慕杀想杀的人,又跟她真刀真枪过了十余招,钟乐却依然期期艾艾地想着定然是二人之间有何误会,目光紧盯,生怕乌刃不小心再多受伤。
钟慕对此不以为然。
“小孩子知道什么,他不会伤心。”她轻轻地笑着,半点也没把钟乐的想法放在心上。
崔晓年纪也尚轻,钟慕这样的话他显然已听的不在少数,立刻便张口驳道:“你又怎明白小孩知不知道伤心。”
钟慕终于又正眼看他,似乎当真不明白,认真问道:“乐儿两岁时还喜将一座木雕塞进口中玩耍,我将之切碎丢了,他未在意;三岁时禁他出坊,他在自己院中玩得也很是开怀;四岁时教他杀人,他便杀了;五岁时他很喜欢的猫被毒死,他未在意;六岁时将他喜欢穿的衣服遗失了,也未忧心。乌刃不过是百馨坊的一个杀手,为何若将他杀了,乐儿便会伤心?”
钟慕当真觉得,都不过是钟乐一时爱玩的物件罢了。但她不知,钟乐未显露伤心,只是因为怕在她面前哭反而会令她情绪不稳、横填负担,因而将情绪逐一掩盖。
钟慕自己都不知道,崔晓当然更不可能清楚,他对这些人除了江湖传闻外实在半点也不了解,因而无从反驳,往日的伶牙俐齿好像一时间成了摆设。
陆占平与郑南厮杀,二人谁也占不到半点好处。钟慕与李惟清和崔晓说了这些话,时间却也还没过去多久,晏仪萧已将笛子一横,吹奏起来。
他这次吹奏的声音不大,曲子却十分奇特。郑南知晓他的功法,因而点了自身xue道以图不受影响,陆占平只略运功相抵,没当作一回事。忽地,他自觉内劲滞涩,本就模糊的视线更加虚晃,脚下步伐一时不稳,差点被郑南敲准死xue。
晏仪萧在江湖上的名声想来也并非完全因为他总是广结善缘、行侠仗义。他功法的奇特之处,实在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