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第六章(2/2)
但乌刃听得门儿清。
他拿手扶了扶脸上面甲,没说任何话,只觉得忽然地想要叹气——为被蒙在鼓里的傻小子崔晓,也为被当作筹码的钟鱼,更为被要挟着当成临时车夫的自己。
“师兄,你说钟鱼会是朔州钟家的人吗?”崔晓吃完剩下的半个包子,转了个话题。他说到一半,又自说自话地反驳自己,“不对不对,朔州钟家没有这个年纪的女孩儿,况且钟家人通常硕猛若雷,钟鱼的内劲不太一样。”
“你去过朔州,与他们相熟?”李惟清看了他一眼,问道。
崔晓点点头:“同师父待过段时间,认得大部分人,与钟成静称得上朋友。”
钟成静是朔州钟家长子。
李惟清垂目:“有何妨,普天之下也并非只有那一家姓钟。”
二人且正说着,外面钟鱼却忽地被吓了一跳,尖声叫喊,令人耳廓发疼:“你要反悔吗!”
白芒一闪,原来是乌刃抽了刀。
乌刃没有接话,眼见前方并无弯路,便单手捉着缰绳。他手腕一转,挽出几个刀花,只听叮叮叮几声响,居然是挡下了数枚暗器。
那是几枚毒镖,有的落在地上,有的落在木板上,用的是上好锋利的铁,尖头像是能打开,隐隐泛着绿光。乌刃一瞟便知有毒,不由得更想叹气,他似乎总是与毒犯冲。
这些声音不小,坐在马车里的二人听得一清二楚。崔晓下意识站起身想要摸剑,才反应过来兵器不在手边。
马车停了。
李惟清恰在此时掀起帘子,向外看去,只见无数细小黑影竟是犹如虫群般直冲马车而来。他又当机立断将帘子放下,只听一连串密集的响声——得亏这马车坚实,没能扎透。
乌刃护住钟鱼易如反掌,可那两匹马只能长长嘶鸣一声,倒地不起。
再听簌簌几响,两旁树上各跃出一人。钟鱼被提溜着领子连人带抱着的东西扔进车舆,又被崔晓一把接住。
这力道可比砸水壶轻多了。崔晓想着,趁着帘子尚未落下,抽空看了外面一眼。
那跃出的两人,一位肩扛小锤,一位手持单刀;一位身材魁梧,一位形销骨立;一位浑身穿白,一位戴满身青。
“裂墙锤魏文,快刀林青。”崔晓喃喃,“这两人在杀手榜上有排名,魏文别看魁梧,是使暗器的好手。林青……我还不知林青的刀有多快。”
“还有杀手榜这种东西?”李惟清摸摸钟鱼头顶算作安抚,饶有兴趣地问道。
“有的。江湖人什么都喜欢论个高下,一二三四五当然得排上一排。这榜单从河东萧家出,他家势力庞大,专做这些生意,也算是江湖公认的。”
“乌刃排多少?打得过他们吗。”
崔晓咧嘴笑笑:“既然是百馨坊的人,不会上榜的。这榜单时时更新,第一期出时有人排进了百馨坊的人,隔日就掉了脑袋。这事重复过两三次,此后榜上再不排他们了。”
说这么几句话的功夫,乌刃就已收起刀撩开帘子,冲他们招招手,冷声道:“出来。”
几道血迹溅在他的面甲之上,分外显眼。
他们先后跃下马车,便见地上仅有两摊血迹,并无人尸,只是看这出血量,大抵也没什么活路。崔晓眼珠子一转,仍是没放弃先前说与李惟清的想法,脚下刻意一个磕绊,装作要摔,向前一扑就要去扯乌刃的手,嘴里做作地嚷着:“诶——呦——”
乌刃一摆手,后退一步避开崔晓,用疑惑又带些警告的眼神瞪了他一眼,却硬是半句话没说。在李惟清醒来前,他就已经领教了崔晓这张嘴的厉害——他自己话不多,崔晓能吵得他脑仁疼。
崔晓也是一愣,他方才挨得近了,觉出这人周身似乎很冷。这大热天却身上发寒,怕不是搁怀里塞了几斤冰块儿,他不由得腹诽。
李惟清及时问道:“怎么走,附近有镇子吗?买或租辆马车来,我可跟不上你们。”
是了,这帮人里就他一个一点武功也不会。其实若是崔晓施展轻功,带上他一个大男人虽说有些勉强,但至少也能将就着找个旅舍,但乌刃又不可能解他的xue道,让他恢复内力。
“按他们逃的方向追,没有镇子也至少会有个村子。”乌刃语调平平,应声答说。
崔晓恍然大悟,与李惟清相视点头,钟鱼则有些迷惑的提问:“为什么?”
“因为很少有人不想活命。”李惟清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