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界大乱(一)(2/2)
“九婴!”
她一用力,将脚下的琉璃瓦碾碎。
没有发出震耳的声音,只有齑粉沿着房梁缓缓落下。
陆雪缘强迫自己冷静,将那作呕的画面从头看到尾。直到最后一刻,女人尖叫一声,倒在玉枕边。男人赤足跨下卧榻,抓起披风搭在肩上,握着红烛为圆桌上燃烧的龙涎香炉加了把火。
杀千刀的风流妖兽,果然是个猪狗不如的玩意儿!
陆雪缘惊恐不已。
那女人垂下脑袋,没有多言。她在房檐上看清了榻上女子的半张脸,倒吸一口气。她掏出平安符攥紧,下意识摇了摇头。
怎么会?
与九婴同寝的女子,拥有一张酷似阿鲛的脸。
不久,门开了。
一个身穿黑袍、指间挽着佛珠的男人破门而入!
他是……魔宗师!
陆雪缘看到一颗珠子上刻着一个“虞”字,心道:魔宗师……换句话说,他就是秦熄提到过的那个魔头表叔——虞星连。
九婴一挥手,衣物罩在身上,他带着女子从榻上下来,二人行礼。
九婴:“参见宗师。”
女子:“参见义父。”
魔宗师看着女子的脸,说:“九婴,你还满意吗?”
九婴再次谢恩。
“你呢?”魔宗师问养女,“这张脸,你用着如何?”
女子磕头:“义父的旨意,茯苓不敢不从。”
魔宗师没再理她,转头对九婴说:“你们成亲多年,还是有些感情的,既然你喜欢水神的脸,那我就给她换了一张。”
陆雪缘惊呆了。
原来九婴早就是有妇之夫了,还去引诱阿鲛。
可怜的阿鲛到死都不知道,她只是九婴美人计下的牺牲品,付出了所有,连个正经名分都捞不到。
至于魔宗师的养女,陆雪缘看不出九婴对她多么情深义重,娶她无非是为了巩固自己在主子那里的位置。他贪恋阿鲛的绝美容颜,就让自己妻子换成跟阿鲛一模一样的脸,供他欢愉淫乐。
九颗头的怪物,天生身形多样,精通变幻之术。可即便伪装的再像,也无法逃过陆雪缘的眼睛。
刚刚还在湖边深情款款地与阿鲛分别,转头就给妻子换脸,这种事也就只有九婴做得出来。
真不要脸。
“茯苓,你先出去。”魔宗师道,“为父有话对九婴说。”
养女走后,九婴说:“宗师,水神的事已经过去了,接下来你还要做什么?”
魔宗师道:“像之前一样,切掉白凤凰两片血肉做药引子,本座准备闭关一阵子。”
白凤凰?
他说的是……凤凰神女!
陆雪缘摸了摸平安符。
难怪一整日这符都滚烫得不行,原来是制作它的主人就不远处。
九婴道:“可是白凤凰即将临盆,有没有法力支撑,失血过多会有生命危险。”
“看够没?”
魔宗师声线阴沉。
房檐之上的少女手抖,看着男人黑披风上大大的“虞”字。
仿佛魔宗师背后有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她。
一股阴森感觉从头发丝渗到脚趾。魔宗师转过身:“你看够了没有?”
这句话是对自己说的,她的行踪败露了。
陆雪缘意念成诀,蝴.蝶.刀唰唰两声盘旋在五指间。
九婴得到主人指令,摇身一变,恢复了原身,浑身迸发出九条巨浪。刹那间,屋顶摇晃,琉璃瓦哗啦尽碎。
事发突然,陆雪缘底盘不稳,身体重重地摔了下来。
这间闺阁装潢精致,红木的橱柜,妆台上的古玩和螺子黛都是凡间一等一的奢侈物。她看着魔宗师,挑衅地扯出笑脸,心里却是怕极了。
陆雪缘做魔修多年,也只是对付一些野生妖和邪祟,如今孤立无援,即便以香炉心法操控邪种傍身,也无法化解面对强敌的恐惧。
陆雪缘道:“宗师以为穿上黄袍,换了庙中神像,就可以坐拥天下了吗?”
魔宗师的蛟龙本体还掺杂着几片虚影,看她的眸光阴冷至极,“你逃不出本座的手掌心。九婴,将她带下去,交给叶蒲衣审问!定要问出景王的下落。”
下肢开始偏移方向,她余光扫过门缝之处。紧接着,意念成诀,香炉生烟。炉口飞出许多黑鸦,一边疯狂拍打翅膀,一边啊啊叫。轰隆隆簇拥报团,形成黑压压的一层结界,横在中间护主。
然而,魔宗师仿佛早就猜到她的心思。
几道乌光飞射而过,伴随着凄厉的惨叫,黑羽簌簌掉落,黑鸦被乱刀砍死。
陆雪缘正要破门,见状,魔宗师单手一旋。陡然间,身后一阵强悍的黑风旋了过来。
吱呀一声,门开了。
陆雪缘应声跌了一跤,扑到一双土灰色的长靴边。
她仰头。
看着那张令她不寒而栗的面孔,瞬间腿软了。
前段时间和秦熄在一起,他每晚都会为她输送灵力疗伤,如今身上的鞭伤早已痊愈,但见到此人后,那晚的恐惧感骤然袭来。
恍惚间,她仿佛回到了阴冷潮湿的水牢。弑魔鞭抽过来,声音逐渐消失。连皮带肉剥离的痛苦犹如铁索,死死地将她栓住,纠缠在身上,无路可逃。
“想不到吧,老朋友,又见面了。”
叶蒲衣走进闺阁,门扉扣上:“赵曳那个没有鬼用的东西,多次被你玩弄于鼓掌,不配为魔宗师做事。”
陆雪缘说:“你取代了赵曳?”
叶蒲衣笑了笑,走到黄袍在身的男人面前,拱手递上一只沉甸甸的万花筒:“宗师,属下来迟了。”
在陆雪缘的注视下,九婴为魔宗师披上斗篷,自下而上地看着宗师,心里发毛,谁知趁着分心之时,她蓦然感觉被一股强悍的吸力制住,身体瞬间直立,下一刻浑身瘫软,趴跪在地。
喉咙散出腥甜的味道,陆雪缘垂下脑袋,视野中斑斑点点的红。
恍惚摸了摸嘴角,血红一片。
她的法力,就这样被收走了。
魔宗师对叶蒲衣道:“她,交给你了。”
陆雪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