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仇虐渣(六)(2/2)
他配合她用身体倾诉着那些悲伤,握紧她手腕上的圆环,感受着她滚烫的心脏。
“雪缘,我不走。”
陆雪缘睁大了眼睛,圆环微微发惹,泛着的红光比香炉火还要炽热。
既然她说不想一个人,那么现在定是需要他。
秦熄俯过身,修长的手触到那几条鞭痕,伤口自然结痂,但这具身体注定是落疤了。
他心一热,酸涩的感觉犹如融入温泉的寒冰,无意中擦过纵横的伤,换来的是一阵应激般的颤抖。
“疼吗?”
“……”她无意识挣扎,眼眸空洞,两滴泪自眼尾滑落,“疼。”
“为何不涂药?”
“我不想让人帮衬。”
话音未落,轻柔的吻落在陆雪缘的额头,眉心,鼻子,侧脸,碰到那两片薄唇的前一刻,他看到了两滴晶莹的泪珠。
陆雪缘平日里以丝纺贴身,遮住这些伤疤,外人根本看不出什么,即使再痛,她都打落牙齿或血吞。
秦熄不禁想,当年的香炉神君是否也会受伤,也许会吧,只是无人知晓。
他没有深入,而是为她擦泪。
可是决堤的泪水,却如何也擦不完,也许是真的很痛吧。
陆雪缘抽噎道:“我家人死的冤枉。”
“知道,”秦熄说:“都怪本座当年人在仙京,无法插手此事。”
“就算在城中,你能保证陆家几十口人的性命吗?”
她的指甲嵌进他的皮肉,深到见血,口中逐字逐句地话语锋利如刀,“你这个只维持秩序,不维持正义的虚伪之徒。”
秦熄没有恼,反而耐心地任她骂,“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黑暗中,少女勾起了唇角,眼底火苗越燃越旺,“这块地方,欠老子账的很多,我去挨个要!”
男人摘下的少女的发簪,搂着她辗转亲吻。
墨丝全部披散在枕上,月光照耀在少女的长发上。
秦熄握住陆雪缘的手,与她十指相扣。
窗外繁星点点,漆黑的夜晚,朦胧的月色。
“啊……秦熄。”
她忍不住抓紧寝褥,眼角泛起泪珠。
“别哭,我轻点。”
屋内一层一层落下的衣衫,吱呀吱呀的床板晃动,圆环与腰带碰撞的声响。
“秦熄,我要看……”
“看什么?”
她抚摸着他的喉结,“这里,我要摸它。”
秦熄明白了。
那双鹰隼似的眸子溢出摄人心魄的光,倏尔,他眉心发亮,出现龙胆蓝色的印记,随之还有喉结处月牙状的倒生白鳞。
她笑了,用尽全力靠近他,与他灵魂相通,又一边喘,一边摸着白鳞,“怎么就变了一半,龙尾呢?”
“龙尾,”他说,“若现在将它化形出来,怕是你会受不住。”
他看着她的脸,目光从冰冷渐渐变温,少女的指肚是软的,与龙的逆鳞相触,敏感又带着微痛的刺激阵阵袭来,他缓缓闭上眼睛。
一阵颠鸾倒凤过后,雷雨才逐渐平息,她半睡半醒,在他怀中低声喃喃道:“秦熄,你之前,也这样做过吗……”
漆黑的屋里闪烁着火光的龙涎香炉,同时回荡着颠鸾倒凤的韵声。
良久,才逐渐平静。
少女昏昏沉沉躺在男人怀里,恍惚中听到他在说:“没有。”
*
深夜,男人推开门扉,立在一棵树下。
他蓄力运功,冀图从灵魂中寻觅他想要的心法,只可惜,浑身的法力都过了个遍,也没有找到有关香炉神君的东西。
香炉神君千百年都无人近身,现在她是个凡人,骨子里的警惕性还是那么高。
无法打开她的心,就无法获得香炉的最高心法。
秦熄收了功,明白香炉心法并没有传过来,他举起手,与视线平行,看着那黑扳指,自言自语:“阿娘,你所说的双修,似乎毫无作用……”
想到陆雪缘曾经是花魁,那与她双修过的男人那么多,莫非早已将心法传给别人了?
……不可能。
秦熄心想,那些人怎么能跟景王殿下相提并论。
*
陆雪缘醒来,发现秦熄已经走了。
窗外鸟叫声清脆,枯树渐渐长出嫩芽,几朵初生的小黄花挂在上面,点缀得十分漂亮。
她揉着剧痛的脑袋,猛地弹坐而起,衣服都没有穿好,就咚了一声跳下床。
看见燃了一半的龙涎香炉,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要么说喝酒误事呢,昨夜去扫墓后,她的心情低落得很,竟糊里糊涂地让秦熄进了屋。
可是谁能想到,这孙子竟然会点那龙涎香炉!
没关系,以她现在的实力,身体这个器皿不会损伤多少,很快调理过来。
施法移出榻下的百宝箱,她把东西拼在一起,那是陆家账本和一堆留音符。
陆家账本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每一页都画着押,看来整个南湘城中,欠陆府账得人不少,其中还有秘阁这块地皮,原本也是陆家的产业,莫名其妙归城主府管了。
这些账单她不太清楚,因为父亲从不让她接触这些事情,只是有几次,她看到家里来了许多人哭穷,父亲一时心软,就免了他们的租金。
因为那件事,陆雪缘和家里大吵一架,最终还是拗不过,再加上那时是千金小姐,吃穿不愁,便也没放在心上。
现如今看到这些账,只觉得憋屈。
这些全部是陆家的财产,本来就是陆雪缘自己的,她凭什么把那些捐给别人。
难怪当初赵曳要烧了这个账本,原来如此
她憎恨父亲的圣父心,心中郁结,宛如两股黑色麻绳打了个死结,凝聚成一把锁,无人可解。
小时候想要个灵器,父亲时常说贵,不给她买,谁知这些钱都捐给了别人,如今父亲死了,这些钱就是她的!
突然,门开了。
秦熄进来,看到她那张生气的脸,问:“怎么了?”
“滚!”
秦熄:“……”
昨晚还抱着他,求他不要停下的少女,睡一宿就翻脸不认人,也是三界独一份了。
陆雪缘徒手捏碎茶杯,袖口出有黑雾溢出。
现在她见到他就来气,准确说,她现在见到任何人都不会有好脾气,既然这狗男人非往刀尖上撞,就不要怪她了。
秦熄又道:“你看起来心情不好。”
“我让你滚!”陆雪缘火冒三丈,抓起龙涎香炉扔过去,砸在男人坚实的肩膀上,“你点的,你要不要脸?”
“?”
“你想要什么直说不好吗?我会不给你?非要这么下作,好玩吗!”
“……”
男人没有解释,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此刻他只能感受到了她周身的怨气,似乎在一点点膨胀。
“雪缘,凝神……冷静。”他步步靠近,下一霎,一块突如其来的碎片迎面袭来。
说时迟,那时快,男人下意识躲开,虽避免了双目失明的悲剧,却无法阻挡毁容的事实。
几乎是一瞬间,如果时光可以倒流,陆雪缘绝对会鄙视自己的冲动。
“啊!秦熄,躲开——!”
少女倒吸一口凉气,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玩脱了,想收手却来不及了。
只见男人立在那里,如雕塑般的侧脸上浮现出浓墨重彩的一道血痕。
掌中的半块茶杯滚落在地,少女心虚地看着男人,他脚下还有一块一模一样的。
秦熄的脸,在流血,在流血,真的在流血!
他为什么不躲,为什么不生气,为什么不还手,为什么不说话?
“秦熄……”
秦熄护住侧脸,血注从指缝溢出。
他看着她,冷静地问:“解气了吗?”
“为何不躲?”陆雪缘眼眸如波,刻意避开他的目光。
“如果以这样的方式,能让你舒服,那随你便。”秦熄冷冷施法,面无表情地清掉血迹,“后果,你自行负责。”
看着男人头也不回地走,少女瞳孔一震,似乎想到了什么了不得之事,突然从身后抱住他。
房间内余韵未散,周遭充斥着阴阳交合的气息,他明显一颤,对这样的触碰有着清晰的记忆。
“不要走,秦熄,我不是故意的……”陆雪缘语气柔软,神情却异常冰冷。
即使看不见她的脸,但这突如其来的温柔,确实令人心尖发颤。
秦熄没有多想,他转过身,掌心覆在陆雪缘的脸上,二人相顾无言。
陆雪缘擡眸,扣住秦熄的手,缓缓放下来。
“自打本座回来,你一直给我脸色看,”秦熄说,“现在这又是为何?”
“我想和你聊聊。”陆雪缘说,“你想知道我的过去吗?”
*
二人来到陵园,木碑前两只香炉,燃着袅袅轻烟。
少女一身素缟,双手抓着泥土,跪在地上埋几朵纯白色的小花。
暖风吹拂着男人的发梢,被割破的伤露出来,格外扎眼。
死者为大,男人也躬身半蹲,为陆家夫妇上了柱香。
陆雪缘擡手阻止,“城主千金之躯,做这种不吉利的事,会妨碍您飞升。”
秦熄越过她,把香插在土丘上,说:“神官没那么多讲究。”
陆雪缘道:“没这个道理,祭奠他们,你以什么身份?”
“怕是城主夫人忘记了昨夜之事,难道需要本座在父母坟前,帮你回忆回忆?”
少女一时语塞,便不再阻止,由他去了。
“爹,娘,我为你们报仇了。”陆雪缘跪着,苦笑说,“女儿没有杀死赵曳是因为留他有用,就这样让他死了,那我们全家遭受的一切,岂非一场闹剧。”
闻言,秦熄随声附和:“不错,爹娘放心,托雪缘的福,赵曳已成阉人,他如今是南湘城的笑柄,过街老鼠。”
陆雪缘说:“这话听着不像是夸我。”
秦熄道:“你活这么大需要人夸吗?”
“自然不需要。”陆雪缘冷冷道,“凡是伤害我家人的,无论天涯海角,还是刀山油锅,我都会追过去,将其碎尸万段。”
“将谁?”
“你放心,还没轮到你呢。”
秦熄唇角抽了两下,道:“雪缘,你是真的愿意与我在一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