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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深缘浅(二)(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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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深缘浅(二)

仙京浮云相伴,寝殿檀香缭绕。

一只游隼划破窗牗,飞到主人的红木玉枕边,张开喙,露出口中的黑扳指。

秦熄卧于榻中,重新戴上黑扳指,捋着游隼的绒毛。

游隼垂首,流下两滴粘稠的泪。

泪滴中,聚集了一片片残影。

那日在缅因山,附身萧太子的魔人因香妖魂飞魄散悲痛欲绝,于是冀图寄出诡道符咒同归于尽,谁知玄龙卫及时赶到,破坏了他的阵法。

魔人本想让秦熄破戒,结果却弄巧成拙,最后只能躺下装死。

作为神官,秦熄自知在神魔眼里,凡人是棋子,他们的性命如同草芥。纵使太子身份尊贵,却也只是个宿主,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

凡人一旦被神魔附体,就是一具失去了独立人格的皮囊,形同皮影戏玩偶。

下凡做城主的这些年,这魔人一直对秦熄穷追不舍,妄图陷害,又多次被秦熄识破,失败而归。

花魁刺杀御前侍卫之事,虽告一段落,但秦熄心里明白,这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后一次。

世人不会明白,究竟是什么样的魔,有这么深的执念。只有秦熄懂。

秦熄幽幽地盯着黑色扳指,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霁安,这些年你不累吗?”

这时,银魂进来通报。

“景王,冥王在殿里,请您过去。”

秦熄点头,“知道了。”

银魂引景王来到冥王殿,随即退下。

宝座上,一个身披华丽的银蓝重甲的神官,正是掌管三十三重天,拥有千万审判兵的冥王殿下。

秦熄披风一掀,大跨步坐在琉璃躺椅上,饮了口备好的茶。

冥王道:“冰床上那位,是香炉神君?”

秦熄放下茶杯,冷冷擡眸:“大概吧。”

“三百年前,帝君就说她是个麻烦,景王,你竟还将其带在身边,不怕晦气吗?”

“我从不怕。”

“一切皆是劫数,这三界的东西就这么多,有人得到,就有人牺牲,从凤凰神女堕魔的那日起,就注定了她曾管辖的南湘城要跟着她陪葬,南湘城的命运已然注定,后来你坐镇南湘,亲口向帝君承诺,绝不插手凡尘之事,景王殿下果然守信,这些年你做得很好,帝君很欣慰。”

明明年岁相仿,且官位相当,冥王这些年却总是一副“我是你爹”的样子,很难参透他在想什么。

“不插手凡尘之事对么?”秦熄脸色一黑,眼眸如一把刀子,真想刮了宝座上的人,“神仙何等高贵,可平定凡尘,阻挡天罚,却不顾流民之苦。”

冥王一脸不屑置辩,道:“景王不要忘了,三百年前,因为你神魔结合的身份,帝君与魔尊相争,引起天裂,险些将凡间一国荡平,是大龙女用身躯挡住天裂之刑,才护住一国民众。景王想走大龙女的老路吗?”

秦熄拳头硬了,攥紧黑扳指。

“即便流民凄惨,可是你看看,凡人的数量不降反增。”冥王说,“景王,这些人吃着草根生饮兽血都能活,贱着呢。”

秦熄喝下茶,也懒得猜冥王的心思,话锋一转,“近日冥王可有观察过星象,三百年前嬴煞星师预言,恐怕要成为现实。”

“景王多虑了。”冥王道,“星师说紫星吞噬赤星,乃魔神现世之兆,这不是预言,而是嬴煞的咒诅。秦熄,你乃神界储君,只管做好自己的事,日后缅因山上渡劫,别死得太难看。”

不知为何,秦熄总觉得冥王殿下有事瞒着他,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如此不诚心,话不投机,秦熄也不想伺候,起身便离开了。

*

陆雪缘感觉自己快痛死了。

砭骨的寒气无孔不入钻进身体,浑身如同裂开了一样,连骨头缝里都是痛的。

“冷,好冷……”

寒气氤氲的冰室里,一旁的银魂续着法力,将少女笼罩在冰封的结界中。

几个仙娥不停地给陆雪缘灌药,给她的四肢热敷,还一边用手帕擦拭着她脸上的冰霜。

她前胸白衫是敞开的,红色胎记在冰疗的作用下,正在渗出瘀血,逐渐变淡。

秦熄进门,看到了这一幕。

陆雪缘置身与冰天雪地,手脚缠着锁链,血渍顺到冰床上,胸口的红色胎记还在依依不舍地折磨她。

突然,仙娥尖叫一声,“不好了,不好了!”

法力瞬间断了,银魂睁开眼,问道:“怎么回事?”

仙娥面若桃红,含羞带怯地跪在地上,说:“陆姑娘,她来了癸水。”

秦熄敛着眉,疑狐地看向银魂,却被银魂狠狠地瞪了一眼。

想到陆雪缘来了癸水,在冰床上躺了这么久,造成严重的体寒,仙娥急哭了。

她瞄了一眼景王殿下,随即被他冰冷的眼神吓到了,只好求另一个。

“神医,快想想办法啊!陆姑娘她落红了……血流不止啊!”

仙娥道:“可不可以让她休息一下?现在女孩子是特殊时期,若强行冰疗,她会很痛苦的。”

银魂正要回话,秦熄却道:“会死吗?”

仙娥一愣:“不会,可是……”

“那就继续。”秦熄说。

神官重返仙京没有登记,秦熄多呆一刻,就多一刻的破绽。

银魂气得拍案而起,指着景王道:“你你你你你你,我说你什么好,你简直不是人!”

秦熄眯了眯眼,完全不明白银魂为何骂人,见他吞吞吐吐的样子,也懒得搭理他。

银魂说:“这姑娘好可怜,景王,你难道就不心疼吗?”

秦熄摩挲着黑扳指,道:“她受过很多伤,多一次又何妨。”

“……”

银魂看着陆雪缘手腕的圆环,叹气摇头,“你没有心。”

说罢,银魂问仙娥:“冰疗已经进行到第几层了?”

冰疗总共十层,一层比一层艰难,一层比一层痛苦。

仙娥说:“还剩最后一层,不过,我担心她会扛不住。”

银魂看了秦熄一眼,没好气道:“你去按住她。”

秦熄直径走过去,冰床上的少女苍白无力,骨瘦如柴,唇无血色。

混沌中,陆雪缘感觉跌进了宽敞的怀抱。虽然不够温暖,却足够坚实可靠。

伴随着寒气再次入体,浑身的骨骼犹如严冬时的冰凌,一碰就碎。

雪白的霜花顺着墨丝簌簌落下,她擡手攥住自己的脖子,锁链发出哗啦的声音,下一刻,被男人紧紧抱住,任凭少女如何挣扎都被压制得死死的。

红色胎记涌出最后一波瘀血,从胸口处脱落。

陆雪缘浑身一颤,封存的记忆终于被撕开了————

她仿佛回到了那个闷热的夏天。

………烈日当头,随着寻春阁相帮的一声吆喝,薅醒了睡到日上三竿的花魁,在老鸨子的催促下,少女起床梳妆打扮。

突然,乍出一阵瓷器破碎的声音。

蓝色花纹的白瓶滚落在地,红红的玫瑰香膏溢了满地。

见状,花魁们没有说什么,自顾自地上妆。

今日是合欢宗重新开张的日子,老鸨要带着她们去助兴,若延误了良辰,是要被关柴房饿肚子的。

夏聆町怯生生地蹲下,一片一片拾起碎渣,小声询问周围的花魁,“可不可以,借香膏一用?”

几个花魁掩饰道:“对不起夏姐姐,我的香膏见底了。”

“我也是,我也是。”

夏聆町刚来南湘城,被吊在柱子上暴晒,她的过去就逐渐传开了。

有关她的书信被百姓争抢,大家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搅和在一起,坚信夏聆町穿梭在几个皇子之间谋事,绝对有脏病,被她赖上,是会传染的。

从那以后,所有人都无比嫌弃夏聆町。

这时老鸨大摇大摆走过来,一脚踩过去,夏聆町痛得尖叫。

她的手被踩进瓷片碎渣,血流不止。

正当老鸨小人得志地笑着,突然粗壮的腰挨了一记狠脚。

陆雪缘踹了老鸨好几下,疯狂咒骂:“够了,再动她一下试试!没完了是吧?”

老鸨被踩了一圈熊猫眼,嘴里骂得更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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