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念珠（2/2）

雪白纤细的五指被台灯照得像软玉一般，她在木质柜面上迟疑前进，一进一退，好似含情爱抚，鲜红的指甲带着馥郁靡丽的香艳，指尖屈起，缓慢一搭。

指腹碰到圆珠，凉而硬。

她蓦然觉得自己像是让他堕落的艳鬼，污染圣物的妖怪。

……

她又不会做什么。金娴默默告诉自己。

这绳子快断了，她就只是……就只是看一眼。

哗啦一声，念珠被拎了起来，松垮的绳子挂在她的掌间，红线露出短短一截。

她仰面躺在床上，台灯照她的眼，她眯起眼睛，揉搓着一粒粒珠子，对着灯看。

圆珠的影子映在她脸上，影影绰绰地晃、碾、转，她仰着头数，一，二，三。

一珠一声佛。

她不知道他念的是什么佛……她也不管，信仰自由，反正他不出家。

珠子上有浓烈的檀香味，也不知道是专门熏上的香还是他身上的味道，她试图分辨，仰头嗅闻垂下来的那一段摇晃的绳结。

睡袍凌乱，她翻来滚去，颈间胸口露出大片红斑。

红色的绳结拂过她的鼻尖。

有点痒，她忽然生出恶念。

……给他弄坏吧。

扯烂红线，把每一颗念珠咬上印子，捏得变形，让他碾动念珠的时候面露哑然。拜的哪门子佛，当年还装得那么禁欲清冷，结果他就修行成一个凶狠的、无耻的、满口谎言……又色情的混蛋。

与其让他跟别人结婚，不如直接让他出家算了，扒了西装，剃了头发，再点上几点戒疤……

她默默想着，把那串佛珠毫无敬意地拽来拽去，扯得变形。

空调的温度不够低，她满心纷乱的念头，掌心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浸湿了念珠，珠子一粒粒在她手里旋转，她的指甲陷进了自己的手心，掐出一个个深红色的月牙。

门无声无息开了。

男人的影子照进来，却止步在门口，轻声问：“阿娴……”

“——啊？”金娴一激灵，几乎从床上跳起来。

戚梦年什么时候来的！怎么这么没礼貌，连门也不敲——

她手里不自觉地用力，珠子在她手里发出细微的碰撞声。

他道：“我以为你睡了，怕吵醒你……”

她警惕地盯着他。

戚梦年道：“你有没有看见——”

他的佛珠？

金娴无言以对，手指僵硬。

“啪嗒”“啪嗒”……

珠子滚落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响起。

本就松垮的红线在她手中崩断，三两个落在地板上，滴溜溜打着转，一粒跑得极远，告状似的，骨碌碌滚到它主人的脚边。

剩下的珠子，都悄然悄然落在她身下的床上。

她手里只剩下一条红线，缠绵地绕着她的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