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魂 7(1/2)
叫魂 7
熟悉的家,沉寂在无边的夜色里。
所有灯都关着,厚重的窗帘完全合拢,仿佛一丝光线也透不进来,黑暗浓郁得如有实质。
“鬼车”正蝙蝠一样倒挂在客厅的墙上,所有脖子都很安分地收了起来,像一只被折叠起来的衣架——其实也差不了许多。
木头和钢骨架的身体涂成漆黑,再用血红色点出眼睛,分明是一只木鸢。她早该意识到那不是自己的宠物鸟。
身体无法动弹,谢萦只能看着自己软绵绵地躺在他怀里,被兰若珩抱着走过玄关。
颈部被臂弯托着,她的头微微后仰,从这个角度甚至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听见他自言自语地轻声道:“周围太黑了是不是,你不喜欢这样吧?”
兰若珩的脚步似乎顿了顿,又淡淡说了一声:“劳驾。”
没有人回答他,可窗外忽然有星星点点的洁白光芒亮起,像一群漂浮的萤火虫。
从窗帘上投下的影子能分辨得出,是那些钻石舞伶,她们站在窗台的边缘,每人的手里都提着一盏小小的、雪白的灯笼,窈窕得像是一群彼得潘的仙子。
她被平放在了自己的床上。
借着窗外若隐若现的洁白光点,兰若珩在她身边坐下,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他不说话,谢萦也无法开口。紧张和寂静好像把时间拉得分外漫长,直到他伸出手,按在了她的小腹上。
几个小时前他就是用手压在同一个位置上不轻不重地碾,在剧烈的撞击间,挤压紧密结合的身体上被撑起的形状,直到她浑身软得没一点力气。
当时的酸涩与饱胀感还尚未完全消失,他的手指触碰到皮肤的瞬间,少女登时又惊又怒地睁大了眼睛。
兰若珩也正紧盯着她,一双绿眸却不似当时那般幽暗灼烧,而是冷得不带什么表情。
掌心轻柔地按在少女腹部光洁的皮肤上,他嘴角似笑非笑地动了动:“怎么,你觉得我准备干什么?”
这样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还能干什么——有一瞬间谢萦以为他会这样直接俯身压下来,不过兰若珩沉默了片刻,却只是擡起手,覆盖在了她眼睛上。
这原本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睡得着的一夜,可他的手盖上眼帘时,谢萦的意识居然就这样坠入了黑甜乡。
一整夜无梦的酣睡,再睁开眼睛时,外面天光已经大亮。
瞳孔逐渐适应光线,谢萦微不可觉地动了动手指,随即整个人一下子从床上猛地坐直。
一个男人正坐在她床边不远处的扶手椅上。
露出真面目以后,兰若珩似乎也不准备再费心掩饰什么。此时他身体很放松地后仰,修长的双腿交叠着,视线正一动不动地盯在她身上,不知道之前已经在这里看了她多久。
原本就非常漂亮的一张脸,在阳光下更显摄人心魄。
胸口皮肤上传来冰凉的触感,谢萦低下头,发现自己胸前竟然挂着一块玉璜。
非常细腻温润的羊脂白玉,半枚的环形,两端雕成双龙首,龙身浮雕谷纹,玉质绝佳,显见价值连城。
这什么东西?
少女的眉头顿时微微拧了起来。
上面不是下了什么咒吧……用来扭曲她的感官?或者是类似定位的作用?
她盯着手指,并没把话说出口,但兰若珩似乎已经看穿了她的想法,只平静地反问:“我想关着你,用得着借助别的东西?”
“那你给我戴这个干什么?”
“既然婚期将近,作为未婚夫婿,不该送出信物吗?”
少女上齿轻轻咬住下唇,感觉用尽了毕生耐力,才把一句已经涌到嘴边的呛声咽了回去。
又忍了忍,还是没忍住。
“我是答应过求婚,不过我答应的是你吗?”
话出口的瞬间谢萦就有点后悔,毕竟这对兰若珩来说似乎是个触发式炸弹,一下就能把他平静的表象炸得粉碎t,而被物理捂嘴的感觉实在不佳——可是出乎意料地,兰若珩深幽的目光凝视在她身上,脸上表情没什么变化。
“你答应过我的远不止这一件事,小萦。”他语气轻柔而讽刺,“该记得的东西,是你忘记了,我并没有。”
少女微微擡起头看他。
“我该记得什么?”
兰若珩不答,唇边似是扯出了一个笑容,只是浅淡得一闪而逝,像水中浮过云的影子。
“你该记得什么?”他重复了一遍,“是啊,你该记得什么?……过去太久太久了,你这样问,倒让我有些不知从何说起。”
四目对视,谢萦面无表情地下床,站直身体。
阳光透过卧室的落地窗洒落下来,一夜过去,窗外的小区似乎又一次恢复了生机。
遛狗的老人,在健身器械旁玩耍的孩子们,每个人的神情都很自然,外面似乎与真实的世界别无二致。
这是她的家,但也不是她的家。
书桌,电视,衣帽间,窗边的懒人沙发……重新检视这个卧室,一切布置都还在原位,似乎没有移动过,但就是因此,某些细微之处的不同反而分外扎眼。
衣柜里突然空了一小半,属于哥哥的那些衣服已经完全不见踪影了。
梳妆台上唯一敞开的抽屉里,十几只钻石胸针很随意地放在天鹅绒底面上,正在阳光下闪烁着绚丽的光泽。
——是那些芭蕾舞伶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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