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魂 5（2/2）

就在这时，寂静的夜色里忽然有清澈的歌声响起。

少女蓦然回过头去，只见在她背后的石板路上，不知何时，几个穿着华丽舞裙的小女孩正站在林荫下。

是那支童声合唱团……

隔着一点距离，女孩们站在树下，面容仿佛也被黑幽幽的树影遮住了。

为首的芭蕾裙女孩一扬手臂，很优雅地行了个礼。她们的裙子上都嵌着无数的水钻，几乎铺满了整个裙摆，在这样无星无月的夜里，都显得异常璀璨。

女孩们双手在胸前合十，擡着下巴，投入地合唱起来。

两手空空归回天家，

何能如此见恩主？

未领一人归向耶稣，

岂可空手回天府？

如此甜美的童声，像清澈见底的溪流。

女孩们高唱着赞美诗，轻盈地擡起小腿，像是踩着旋转的舞步，向她团团围了过来。

主若今日接我灵魂，

我怎能坦然见主？

缺少珍宝向主献陈，

赎罪大恩白白受！

天鹅一样优雅的芭蕾，热情似火的弗拉明戈。就在谢萦眼前，不同颜色的裙摆旋转飞扬，像一片绚丽的花。

从树影下走出来的女孩们……

她从前怎么会认为她们有脸呢？

手机电筒的光里，她们脖颈上托着的，分明是一颗颗完整晶莹的钻石，切割成漂亮的玫瑰形。火彩度极高的质地，显见来自于匠人的杰作。

那些翩翩飞扬的裙摆上镶满了亮晶晶的宝石，其实普通的水钻怎么会如此剔透耀眼呢？它们每一刻都是货真价实的钻石啊。

谢萦忽然知道她们是什么了。

那是……那是——

在参加方国明安葬仪式的那天，在和兰朔分手的那天……她的信箱里曾分别收到过几个陌生的快递。那是几枚芭蕾舞伶胸针，如此华丽的珠宝，她只以为是来自兰朔的礼物，便随手收进了梳妆台的柜子里。

现在她们活了过来，用变大的钻石身体，跳着轻盈的舞步，高唱着赞美诗，从四面八方将她围住。

领唱的芭蕾舞伶离她已经很近了。

舞伶伸展的手臂上泛着华美的光泽，像柳树纤细的枝条，很快就能抓住她的小腿。

谢萦突然听懂了她们的赞美诗，在这个扭曲的幻境里，她们就像是耶和华的天使们，现在要将逃跑的珍宝献回给主人。

两手空空归回天家，

何能如此见恩主？

未领一人归向耶稣，

岂可空手回天府？

紧握的手心里已经攥出了一点凉意，少女站直身体，从胸腔中深深呼出一口气。

谢萦盯着合唱的舞伶们，反手抓住了路边柳树垂落的枝条，在手中用力握紧。

就在这时，她背后传来了一个陌生的声音。

“别想着割伤自己，小萦……”夜风把那个声音送到她耳边，带着凉意，低而柔，仿佛提琴悦耳的鸣响。“没用的。而且，好不容易才养好的手，我很心疼。”

谢萦缓缓转过了身。

不远处，她家的院子里，芙蓉树垂落的枝头下，站着一个陌生男人。

露出真容的“谢怀月”，拥有一副俊美得几近妖异的面容。

在手机屏幕微弱的光线里，夜风将他的长发吹起，透着些许阴柔气的面容上，深幽的绿眸里噙着一缕冰冷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