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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中火(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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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中火

帐篷里一灯如豆,喀齐格拖了一条鹿毛毯子来,给兰若珩铺好床。

隔着一点距离,少年坐在帐篷的帘子边,膝上放着一只箭袋,正低头看着那支黑羽长箭。修长的手指先紧紧握成拳,再缓缓张开,仿佛在回忆拉弓的姿势。

喀齐格走过去,谨慎地隔了一点距离,递给他一只小瓷碟。

里面是碾碎的草药,喀齐格举起手,示意那是涂在掌心的。

海西女真人的雅库特马雄壮高骏,但性格桀骜不驯,骑兵和它们磨合都要花上很长的时间。他一个中原人,想要骑着女真马射猎,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他整个晚上都在外面练习骑射,虽然戴了手套,可是手掌这样一直被缰绳磨着,也是很疼的。

兰若珩掌心的皮肤果然已经有些发红,他将草药涂在手上,只低声向喀齐格道了声谢。

喀齐格坐在一旁看他,小声说:“我真搞不懂你。”

少年并不擡头,只问他:“怎么?”

“我们女真男人,太阳出来时去放牧打猎,太阳下山就回家睡觉。”喀齐格指了指外面那些沉寂在黑暗中的营帐,“可是,我好像没有见你真正闲下来过,不陪莽佳的时候,你也不休息……汉地来的人都像你一样吗?”

喀齐格挠了挠下巴,又自问自答道:“哎,我从前见过的汉人也不这样。”

一盏孤烛没有头人营帐里那么明亮,昏暗摇曳的影子映在少年身上。喀齐格悄悄看他,这张过于美丽的面容上没什么表情,只轻轻摩挲着箭尾的羽毛,看不出心情是否像脸上一样平静。

兰不待在贵客们的帐篷里,却跑来和自己一起住,只有唯一的可能。

——那间帐篷里,此时估计缠绵正欢。

“我额涅说过,”喀齐格终于忍不住开口,“如果一个女人已经有了别人,男人就不应该再把心放在她身上。你为什么还是一直喜欢莽佳呢?如果我是你,我就去做自己的事,不围着她转。”

少年终于擡眼看他。

迎着这双绿莹莹的眼睛,喀齐格心里还是有点发怵。不过这一次,那双眼睛里却只是漾开了一丝很淡的笑意,他很缓慢地摇了摇头。

“天地虽大,我却也只有这一个容身之处。”

很轻柔的嗓音,说的却是他听不懂的话。喀齐格呆呆地看着他,而少年也并没有再作解释的意思,就着昏暗的烛光,开始用砥石打磨箭尖,寂静的帐篷里只有锉磨声单调地重复。

七日之后,祭星典礼如期举行。

日落时分,天边霞光万道,金缕穿云洒落,有如火烧。

整个部落都已聚集在祭礼的图腾柱边。

两根巨大的图腾柱矗立在原野上,从大鲜卑山上伐来的粗壮松木,高度长达九尺,代表九层天,底部用巨石支撑,上面则雕刻着半人半兽的形象。

人群的声浪正越来越高,呼哨和叫喊不绝于耳,还夹杂着骏马的嘶鸣。

开场的射猎大会即将开始,女真青年们翻身上马,最后一次检查自己的箭袋和护指。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兴奋的笑容,举手高呼,摩拳擦掌,准备在这场大会上展现技艺。

虽然听不懂他们在喊什么,但这样热烈的气氛极容易感染人。

谢萦转头,这一日兰若珩也换了一身女真青年的装束,左衽猎衣,手持长弓。瑰丽的余晖下,一缕风吹起他高高束起的长发。少年脸上的笑容意气风发,与跃跃欲试的女真人们一样充满期待。

——我去射下一只大雁给你好不好?

谢萦走过去,摸了摸他骑着的马,擡头笑道:“你真的会呀?”

“他会!他最近一直在练习呢!”喀齐格大声道,一边牵了另一匹马过来给她。

他们兄妹虽然不亲自参与射猎,但骑着马,随行观赏时总归会更舒服一些。

可惜谢萦平时若是着急赶路,多半是用真身飞行,这辈子也没坐过几次坐骑。

少女有点紧张地抓着缰绳,双腿夹紧马腹,李慕月看着妹妹晃晃悠悠的姿势,索性把自己的马交还给喀齐格,翻身坐到妹妹背后,双手环过她腰间,抓住了缰绳。

在众人瞩目之中,大萨满乌尔席齐高举手臂,打了一声呼哨。

在他肩头,神鹰振翅高飞,群马随之轰然冲出,踏得尘烟飞扬。

兄妹二人共骑一匹马,李慕月拉着缰绳,刻意落到了人群的最后。

随着骏马驰骋的步伐,她的身体也在上下一抛一抛,少女咯咯笑着,向后靠在哥哥怀里。背后温暖的胸膛里好像正传来笑声,“这儿好玩吗?”

“好玩!”谢萦将手指递到嘴边,发出一声快意的呼哨。

与城门紧闭的洛阳相比,眼前的广袤的草海好像绵延向无尽的远方,这样的开阔和自由,实在令人心情舒畅。

集中冲出一段距离之后,马群开始散开,女真猎人们很快就分出了不同的几种。

有的结成四五人的小阵型,前后配合围追堵截;有的单骑狂奔,已经没入林中,消失不见。

周围一簇利箭飞过,已经有人射中了飞奔的野鹿。几个猎人走到近前,合力擡起仆倒的野鹿,举手兴奋地向同伴们高呼。

远远望去,兰若珩的马还在向前疾奔。

他搭弓不多,至今只射了两箭,而后也并没去捡,似乎对射中的猎物并无兴趣。兄妹远远落在后面,马儿慢悠悠踱步过去,谢萦低头看了看,草海间,被他箭尖贯穿的居然是一团灰黄的兔子。

兔子体型虽小,全速奔跑起来的时候却比野鹿更快许多,像一团藏在草中的虚影——而兰若珩居然一箭射穿了它的心脏。

谢萦微微偏了偏头,问哥哥:“半个月就能把骑射学成这样吗?”

要是这样的话,那锦州城下的女真骑兵岂不就跟竹子一样,割完一茬,半个月就又能训出来一茬新的。

“当然不,”李慕月淡淡道,“普通人射活靶,最难的是在猎物狂奔时判断发弓的方向和轨迹,只能靠经验堆出来。不过对他那双眼睛来说,也就是扫一眼的事。”

少女哦了一声,俯身下去,抓着箭簇把野兔捡了起来。

“这么神奇吗?”

“是啊……这样的天赋,我也是平生仅见。”男人若有所思地望着远方,“也许再过不久,他就不需要我再教什么了。”

如此年轻的兰若珩,成长为超越他众多先祖的术士,需不需要二十年?

缰绳勒住,李慕月收回视线,柔声道:“离开这个地方的时候,我们还要带着他吗,小萦?”

谢萦转过头,用t鼻尖轻轻贴了贴哥哥的侧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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