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怪古 19（1/2）

怪怪古 19

狂跳的心脏，几乎已经要从胸腔里迸裂出来。

谢萦脚下发僵，余光很轻微地转了转，擡手“啪”地一声拍向墙上的电灯开关。

白炽灯管嗡嗡叫着，刺目的白光乍然跳出，将面前沉默咧嘴的人照亮。

——那并不是一个人。

那种常年紧闭的地下室里的气味越发扑鼻了，潮湿的土腥气，还有一种类似发酵的气味，仿佛如有实质地包围着她。

面前是一尊泥塑的，赤裸的雕像。

等身高的雕像，很自然的站姿，正咧着嘴朝她笑。

每个细节的雕琢都极其逼真，指甲与皮肤之间的缝隙，手臂上隐约的血管脉络，肋骨的形状……不知是用什么颜料上的色，连脸颊上健康的粉色都是那么清晰逼真，让这尊雕像，已经不能用“栩栩如生”来形容，活生生就是一个和她同龄的少女。

在黑暗里时，她根本无法分辨，只有开了灯时，通过冰冷坚硬的质感，她才看得出那并不是一个人。

可是——

那股爬上后背的恶寒，几乎让谢萦手臂上的每一根汗毛都竖了起来。

这是一尊泥雕。

泥这种材料，即使雕塑家手艺再高超，再耐心细致，刻画到头发时，最多也只能用一些大致的线条和体块，来表现头发的走势和姿态。

可这尊雕像的头上是真发。

一头乌黑油亮的发丝，根根分明，与真人的头发全无二致。头顶的发丝垂直，鬓角的发丝倾斜，发旋呈现圆心的螺旋状，不同部位的头发粗细也不同，非常自然地没入头皮下。

如此真实的头发，绝不是假发所能做到的，而是一根一根扎进了头皮里。

而且……

这尊赤裸的雕像，她的手臂与小腿，健康粉嫩的皮肤上，都长着一层细小的绒毛。

柔软的汗毛，长在坚硬的泥土手臂上，完全是真实肢体的模样，逼真程度远远胜过蜡像馆里的那些写实作品，真实到几乎让人害怕。

一种淡淡的、草药般的清苦气味，正从它身上弥漫开来，将整个冰冷的地下室填满。不知为什么，这种气味竟然让谢萦觉得有些熟悉。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在刺眼的白炽灯光之下，雕像冲她咧着嘴，嘴角的笑容似乎在越扩越大，让这张熟悉的脸显得分外陌生。

她从未真正谋面的人，可是这张脸，她在社交媒体上看过很多次，一眼就认得出是谁。

这是许秋冉的女儿陈沅。

有短暂的几秒钟，谢萦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也许是因为心脏几乎快要跳出喉咙，在那样震耳欲聋的怦怦声里，她并没有留意到不远处哒哒的脚步声，直到一个温柔而疑惑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

“你怎么在这里？”

谢萦蓦然回过头去。

那是许秋冉，手里还拿着一个被酱牛肉塞得满满的保鲜盒。

她的脚步声唤醒了声控灯，走廊内外都亮了起来。顺着谢萦的目光，许秋冉也随之望向咧着嘴的泥雕，表情一时间竟然显得有些茫然，眼睛微微睁大了，一副完全搞不清楚状况的样子。

许秋冉呆呆地看着雕塑，谢萦盯着她的脸，也没有出声，走廊里一时间静得几乎可怕。

大概过了十几秒，许秋冉像是如梦初醒一样，擡了起手，又有点无所适从，好像不知道手该往哪里放，只好捋了捋自己鬓角的头发。

“小萦你怎么在这儿啊……，让我好找。”她看向谢萦，“司机已经来啦，在外面等你呢，快上去吧。”

她向前走了几步，站在门口，又看向雕塑：“哎，小沅，你在这里干什么？爸爸呢？”

谢萦盯着和自己擦肩而过的老师，不可置信的神情缓缓沉了下来，脸色已经阴沉到几乎是难看的地步。

她的目光不动声色地向下转了转，落在自己的手机屏幕上。

地下室的信号极差，网络和电话的信号格都完全是空的，聊天框令人绝望地转着圈，少女的手指动了动，从屏幕最下方轻轻一推，让界面回到她最后浏览、还没有退出的网页上。

——盐酸氯丙嗪片……

适应症为兴奋躁动、幻觉妄想、思维障碍及行为紊乱等症状。用于精神分裂症、躁狂症或其他精神病性障碍。

寂静如死的走廊里当然没有响起任何的回答，许秋冉伸手去拉雕像的胳膊，在手指即将碰到雕像时，却被“啪”地一声猛然打落。

她几乎是被一股大力推了出去，许秋冉毫无戒备地踉跄了几步，后背砰地一声撞到了墙上，随即顺着墙壁滑坐下来。

她愣愣地擡起头，看到了脸色铁青地站在自己面前的少女。

谢萦瞪着许秋冉，深呼吸了几口气，一手指向咧嘴大笑的泥雕，用尽可能温和的语气问她：

“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许秋冉打着绷带的胳膊撞到了墙上，这时才后知后觉地感觉疼。她一手捂着胳膊，有点茫然地看着表情阴沉的学生，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突然用力推自己。

“怎么了？”她站直了身体，“我来叫你们啊……你们怎么都不上楼呢？”

扑面而来的死气与邪气，正从那座少女雕塑身上散发出来，夹在若有若无的清苦香味里，几乎凝聚成如有实质的阴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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