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像谁(2/2)
玉流翻了个白眼,放开嗓子咳了两声。
“呀呀呀,玉流来了呀!”赵颐瞬时笑靥如花,提着裙摆蹬蹬蹬就跑了过来,花中飞贼都没她招摇。
看出来了,赵颐也是故意的。
玉流闪身躲开,全然不顾没刹下脚步直挺挺冲进后面花丛的赵颐,继而转头,伸手挡住越来越近的谢遥知,不喜道:“你在做什么?”
谢遥知指骨抵着鼻尖:“你身上好像有一丝特别的气味?”
“……”要不要这么灵啊,玉流舔着牙尖,“光正街王家包子铺的气味。都什么和什么,你不会是没睡醒吧。怎么,昨夜去哪儿忙了?”
“怎么会呢,”谢遥知的表情停了一息,接着悠然道,“我人生地不熟的能去哪儿啊,自然是乖乖呆在诸大人的府上好生睡觉呢。”
玉流当即接话:“人生地不熟的,那你怎么到了这儿来?”
“还能怎么,乡下的无知公子被城里有手段的大人骗进来却不要了呗,好在遇上了心善的千金小姐。”
玉流皮笑肉不笑。
这家伙指桑骂槐的嘴上功夫倒是一如既往地稳固。
谢遥知偏过头,朝着已经从花丛中爬出来的赵颐微微点头:“劳烦殿下了。”
“小事一桩,反正我也没事做,”赵颐走着,拨开身上的碎草和碎花,“对了,谢公子能否先去前院坐坐?好几日不见了,本郡主也想和玉流说一会儿悄悄话。”
“郡主客气了,那您不要霸占太久,玉流可是答应了要陪在下好好在京城里逛逛的。”
如果玉流没聋的话,后一句是说给她听的,但他们分明都清楚这只是权宜之策。
不。
此时成了他的制胜之计。
该死,玉流吊起眉稍,但想阻止已来不及。赵颐嘴比脑子快,已经满口答应:“好说好说。”
送走笑得得意的谢遥知,赵颐擡肘戳玉流:“你们崇州还真是地灵人杰,什么时候带我去玩玩?”
玉流忍着:“你怎么这么闲?”
“因为我是郡主?”
玉流:“……”
懒得和她说这个,玉流伸手摘下她头上的枯枝:“郡主有这闲心不如去体谅福王,贵为王爷居然要亲自摆灵堂了?他什么时候知道的。”
“做给王妃看呢,”一提起赵廉的死赵颐就莫名烦躁,“夜里章囚来说的,王妃当场就晕了。啧,说到底还是伤心的,毕竟是她怀胎十月九死一生生下的,不仅仅是儿子,还是第一个孩子。你是不知道,我爹守了大半宿呢。咦,老头也是古怪,说他最爱自己吧,他也爱时不时热脸贴冷屁股给王妃扇耳光。这不,天才亮就忙活起来了,还说午后要去敬国寺找几个和尚来给我哥诵经送行。”
赵颐搓上手臂,仰头望着无云的晴空,含着怨愤:“我不过是路过的时候没克制好情绪,就被她逮着骂了一顿,还被银盆子泼了半身的烫水,她就不怕我当场笑出来?不过我也不敢,皇叔要来。”
“想好得快一点就忍着,”玉流拉开她偷偷抓挠的手指,“陛下要来是章囚说的还是你爹去请的?”
赵颐:“章囚说的。虽然作恶多端,死有余辜,但再不争气的侄儿也是侄儿。”
玉流这时想起了另一个人:“那安思贤呢?”
赵颐摇头:“没说,但我想应该不会来。这是白事,要是冲撞到了她肚子里的孩子,谁都担不起。说到这个,我爹要我去敬国寺请和尚,顺便要我去拜佛,再求个不鸣住持开过光的护身符,你有没有空,陪我去。”
玉流:“……”
赵颐:“你怎么不说话?”
“我的沉默就是回答,”玉流抽回自己的手,“要我说你别找和尚了,去找道士来看看风水驱驱邪算了。”
“你以为我没说吗,我爹拒绝了。他说要是真的找出妖邪来算谁的?我说自然是算他的,他说不行,他会毫不犹豫地把盆子扣在我头上,然后把我赶出王府。”
玉流差点哽住,扯了扯衣襟:“其实……你也可以搬出去住了。你不是还有个郡主府吗?”
“不要。我自己那点月俸都不够我活,怎么养得起我院子里的那些柔弱小公子?反正再看不惯我也不能改变他们只有我一个的事实。”
“简直父慈女孝。你和福王也像越发像了,不仅是长相,连性子也是。”玉流如此点评。
“没办法,女肖父,儿肖母。王妃不爱给她带来荣华富贵的王爷,承了王爷容貌的孩子也遭受了池鱼之祸,”赵颐语气平得就像是在说出门时听见的坊间流言,却在看向玉流时突然拐了一个急弯儿,“哎,你锁骨那儿怎么有一小块红红的?”
玉流平静地把领口扯回:“夜里睡觉的时候被虫咬了。”
“是吗?我怎么觉得你犹豫了。”
是,她有那么一瞬间觉得昨夜的梦是真的了。
“咳,”玉流举目张望,“忘了问,宝儿和小白你放哪儿了?”
“啊,他俩在我的院子里,这时候应该轮到和哪位哥哥一起识字读书吧。咦,你怎么说到这个了,是来了良心想去看看吗?”
玉流:“嗯。”总不能说她是怕她继续追问吧。
赵颐的思绪一下就被带偏了:“那——”
“走”字还没出口,就听见一声重响,随后便是下人的惊呼:“王爷——”
赵颐回头:“我爹?”
玉流抓起她的手:“走,在那边。”
远远地,这个年纪还算俊朗的中年男子倒在地上,那张和赵徥有着三分像的脸青白失血,唯剩惊恐的余韵,被赵颐扶起也没什么反应。
赵颐倒还算镇定,拍着他的脸:“爹,你这大白天的又是见到什么鬼了,脸色比当年还要白。我都说了找个道士来看看……爹,爹,哎,别晕啊!你们还站着干嘛,来几个人把王爷扶回去,再来几个人去请郎中啊!”
玉流退后几步给他们的兵荒马乱让路。
他们没听见,但她听见了,听见了赵徸在昏过去前从喉头滚出的艰涩之音。
——“像、好像、你、怎么会……”
谁?
谁像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