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幕戏(2/2)
“承昀你这伤,玉流——”
“不要吼她!”
见周清文愣住了,玉流顺势朝他笑了一下。
周承昀避开周清文的触碰,眉心划过一抹厌恶:“你不想让我去回天城直说便可,没必要和那位谢公子做这样骗人的勾当,不齿又歹毒。”
周清文那是爱护他,当即为自己辩护:“你怎么也尽说一些胡话。我只是让小谢把你拖住,不让你跟着进山而已。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会伤成这样?”
“‘心诚人诚为人之本’,自小你就是这么告诉我的,怎么到了你自己身上却做不到了,”周承昀退后一步,摸着自己后脑的肿块,道,“我不懂你和诸大人玉大人,还是外侯官之间生了何种恩怨,竟然会让你做出残害同僚之事,连我都成了你的棋子,把我打晕换上歹人,想让玉大人也迷失在禁山里——”
周承昀微顿,似是嘲弄般,低哑微弱道:“我很失望,也觉得不堪。”
这一句,是诚心诚意的。
双拳难敌四手,一张嘴也说不过两张,但周清文到底在官场沉浮久了,又是亲历当年镇乱之人,二十万人遮天蔽日的白骨红血都见过了,这点小风浪根本看不上。
周清文转过弯儿来了:“哈哈哈哈……想用这种下贱的手段来害我,玉流,你当我是范有恩那傻货?”
虽孺子不可教,但虎毒不食子。
“看上她了?怪不得死活要跟着,还真当你要为我分忧。读书读傻了,都忘了我怎么教你的,是‘心诚人诚但不能害家人’,还有,‘貌美的女子最是心毒’,”周清文推开周承昀,“走开,给我站一边去!
“玉流,”周清文昂着头,睥她,“空口无凭是罪,栽赃嫁祸更是罪,你说的这些事本官压根不知道,什么假扮承昀,什么逼迫诸几,一通狗屁!”
想把他拉下去,她还欠点火候。
周清文道:“念你年纪尚小,本官可以大人不记小人过,当作没发生,饶恕你这一次。”
“是么,”玉流无所谓地耸耸肩膀,“你的管家可不是这么说的。管家也别跪了,该起来说话了。”
“呵,”周清文更是不怕,“本官不像你。为官这些年向来行得正坐得端,管家有什么能说的!”
玉流:“听听不就知道了。”
第三幕。
太过混乱。
管家爬起来,走了几步,又扑通一声跪下来,冷汗涔涔:“也是有能说的。比如三年前……您、您毒死罪将啊——”
“混账!”周清文冲来扬手就是一巴掌,提着他的衣襟低声威胁道,“别忘了你家里还有人在。”
管家捂着红胀的脸,清晰的五指印下,怯懦地低下头。
而听见那半截话的玉流,周承昀,乃至府外的谢遥知都为之一怔。
其一,这不是他们事先安排好的唱词。
其二,他提到了不该提的人。
她被一枚棋子耍了。
周承昀不安地看向玉流,藤竹在她手中扭断,簌簌地落地。
“说下去,如果你还想让你的父母妻儿活着的话,”玉流漠然开口,毫不畏惧周清文的仇视,“怎么,以为我空手来的?周清文,你也太小瞧我了。真当外侯官是摆设?真以为邳州姓周了?”
没人看清玉流是如何出手的,再回神时,周清文已经倒在地上,胸口没入几根细长的藤条。
一口一口的血吐出来,管家脸色煞白,下意识摸上自己被飞过的藤条擦出血流的脖颈。
知州府内杀意滔天。
脑子还未想好,身子已经开始磕头了,管家道:“其实,诸、诸大人当时暗中来过府衙,问最近是否见过陌生人进邳州。大人问他找谁,他却说是机密……那时候城里的失踪案还拖着未破,大人不想他久留插手,便说没有。”
“诸大人应该是信了,本想走的,却无意间发现了城点夜灯的习惯,似乎还有探究的意思。大人说京城的外侯官就是快饿死的狗,闻着腥味都能叼出点肉末来,怕……”管家咽了口唾沫,“怕他深究下去会发现当年之事,就告诉他,好像前几天有几个眼生的进了回天城那边的山……”
他们串通好的瞎话,管家自己发挥的瞎话交织在一起,简直如雷贯耳,振聋发聩。
玉流起身,一脚踹晕管家,跨过,站在周清文跟前。
周清文还在骂,骂她,骂管家,骂儿子。
玉流蹲下,握住藤条,拔出又落下,停在离他眼皮一厘的地方。
眼睛被扒着,藤丝滚落一滴冷血,盖上他的眼珠。
玉流:“我还以为你点灯是怕寒山诸鬼,没想到是怕时不愁的亡魂来寻仇。周清文,赵徥赦免的人都敢杀,你说说你……只能以死谢罪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