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风寒汤药 忍到眼尾泛红。(1/2)
第165章 风寒汤药 忍到眼尾泛红。
季窈走进衙门, 径直朝最里面书房而来的时候,严煜正坐在桌前翻看卷宗。
立夏过后,昼长夜短, 她看严煜专注面前白纸黑字, 时近黄昏屋内也不点灯, 擦燃火折子将烛台点燃,少年郎擡眼朝门口看来, 目光变得温柔。
“身上可都好了?”
“七七八八罢,只是这次留下的疤痕颇深, 不知道是否还能如之前那样消失殆尽, 只能先养养看。”
说着她也完全没把严煜当外人一样, 举起手掌, 向他展示手上因为握剑和放血留下的伤痕以外, 下意识就把衣领稍稍豁开一隅, 想将右肩上被尤猛刺中的伤口结痂情况亮给严煜看。
意识到她在做什么,严煜立刻将眼神从她身上抽离, 一时惊着嗓子又干痒,止不住咳嗽起来。
“咳咳咳。”
“风寒还没好吗?”季窈拉好衣衫,走到桌边瞧他。
少年郎咳得面色泛红,目光落在桌上一包封好的牛皮纸包上, “近来身子弱些, 倒病得比往常久。加上彩颦的药过于温和,是以刚换了另一家医馆照着新方子拣了药回来, 尚未来得及带回府上熬煮。”
季窈看桌上不同颜色的药包不止一个, 又拿起一个问道,“这个也是?”
严煜扫过一眼,双眼瞪大一把抢过来, 脸色更红,“这、这个不是。”
他莫名又害羞起来,季窈挑眉,“那是什么,不会还是赵恒用来治不举的药吧?”
“咳咳咳。”严煜失声咳嗽起来,嫌弃地将药包扔回桌上,“是、是从暖春阁尤伶和孙妈妈房中搜出来的男/女欢好之药。”
“啊?”这话勾起季窈兴趣,她欲再拿起来看,被严煜挡住,“琮之你要这种药拿来做甚?”
“何曾是我要来的?是李捕头带人从暖春阁搜证据的时候一并带回来罢了。此前单独调查孙妈妈杀害锦瑟一案,发现孙妈妈确实是因为偷走锦瑟上千两银票被发现后杀人灭口,而她偷钱的原因是因为好赌,李捕头在她房中搜到许多借据欠条并这些药包,所以才带了回来。”他难掩面上红晕,转移话题道,“对了——”
他擡头,目光中带上一丝意味深长的审视
“——朝天坑乌衣巷里那几个苗疆人,是季娘子馆里之人杀的?”
朝天坑是龙都城中有名的黑市,之前两人第一次见面也是因为当时三七受季窈命令,带着偷来的金条拿到朝天坑寻买主。虽然在严煜来龙都上任之后被整顿翻查不少次,里头不少恶人鼠辈得以伏法,但因其地势险峻,易守难攻,所以仍然是盗贼人犯藏身的最佳去处。
尤猛五人几乎将杜仲置于死地、将季窈重伤,但真要对那几个人下杀手,季窈没怎么杀过人,要说一点也不犹豫是假。
还好京墨爽快得很,倒像是犹豫一刻就会耽误他回房睡觉一样,手起刀落,血溅当场。眨眼的功夫尤猛连带四个苗疆人顷刻间全部丧命,陈尸在房中,吹熄蜡烛的同时黑暗将一切罪恶掩盖,整条巷子寂静无声,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被当面抓住盘问,季窈对上他的目光有些心虚,“嗯……你怎么知道?”
“李捕头带人暗中摸排数日才找到的地方,除你以外,我没有告诉任何人。”那时她重伤刚醒,动手的人就只能是南风馆内其他几人。
经查实,那些苗疆人系潜伏进入龙都,并没有在城关处兑换文牒。日后就算追究起来,尸体扔在一处烧了干净,便是苗疆王亲临也无从查证,死了便死了。只是不知道她馆里那几个武功高强却看上去不受控制的人,日后会不会成为祸患:大理寺卿之子方言鹤,还有那个不说话的神秘少年蝉衣。
严煜敛眸回神,又变回温润模样,“罢了,你平安就好。杜郎君伤势如何,可醒了没有?”
说起这个季窈有些发愁。杜仲这条命虽然捡回来,可不知道是不是当初蛊虫发作的时候伤及大脑,范郎中说看他的情况,至少还要等上几日才会醒来。加上失血过多,人若不醒来没办法吃太多东西,进补一项上大大受阻,整个人眼看着已经瘦了一圈。
女娘摇头,嘴角拾起一个安慰的笑容,“不过肯定是死不了了,你且放心。”
想起今日来衙门找他的正事,季窈凑到书桌前发现看一看卷宗。
“不说这个了,尤伶的案子进展如何?他们之中可有人招了?”
这次轮到严煜摇头。他起身将卷宗递给季窈,面上挂带一丝疲惫,“这几个人仍旧坚持自己最初的证词,哪怕上刑具逼供也坚决不改。我将他们的口供全部串联整理起来反复研究,竟也找不出其中破绽。”
卷宗厚厚一叠,翻到最后几页是笔迹完全不同的总结归纳,俨然是一条完整的时间线梳理:
戌时刚到,花魁大赛结束,行首银欢因不满尤伶夺魁,在她床上铺洒毒虫导致尤伶临时决定当晚即刻入住东郊别院。接着素言从龟奴口中得知尤伶比赛中过徇私舞弊一事起了杀心,结合当晚尤伶孤身一人,于是立刻模仿尤伶笔迹给书生赵恒和通判周正仁写信,要求两人分别于不同的时间到东郊别院相见。
戌时四刻,素言送尤伶回到别院后立刻离开,走出房门时意外发现竹林小径旁墙内藏尸,回到暖春阁后立刻又加写一封要挟信塞给老鸨孙妈妈,要求她最后一个前往东郊别院。
戌时六刻,赵恒与尤伶见面,将乌头毒下在酒中劝尤伶喝下后离开。
亥时二刻,周正仁来到别院与尤伶相见。彼时尤伶因醉酒加上乌头毒素影响导致神智不清,听见周正仁张口就是许多绝情的话也丝毫不留情面,争执期间两人发生推搡,周正仁意外将尤伶推倒,后脑左侧撞到桌角导致短暂昏迷,周正仁以为自己杀了人,拿走妆匣里部分珠宝佯装成入室抢劫杀人,随后离开。
老妪莫氏在门外听见动静,等周正仁走后进门查看。恰逢尤伶醒来,于是她抄起砚台在尤伶后脑另一侧补了一下,造成尸体脑后另一处稍浅的凹痕,因尤伶装死以为自己得手,确认可以以此要挟周通判将她判了死刑的儿子从牢狱中救出之后离开。
孙妈妈直到丑时前后,暖春阁打烊之际才看到素言假装尤写给自己的信,来到东郊别院之时与离开的莫氏远远擦肩而过,进到屋内后见屋门敞开,尤伶背对自己趴在桌上,以为她只是寻常醉酒,直接效仿半年前杀害行首锦瑟的方法从身后捅了尤伶一刀后离开。
此后直到新来的小倌娇容于清晨到东郊别院传话,才发现尤伶支离破碎的尸体。
陷害、投毒、摔伤、砸伤以及死后刀伤如今都有人认,就是腹部致命的一剑和死后毁容无人承认。
季窈看完卷宗,摸着下巴分析起来。
“素言戌时六刻左右回到暖春阁后就一直没有再出去过,与她一同陪客的行首可以证明,所以首先她被拍出来了;赵恒下毒之后还有三个人同尤伶见过面,其中至少有一人能证明尤伶当时确实还活着,且他的夫人以及邻舍能证明他亥时回家之后再没有出过房门,所以暂时可以先将他排除。”
“老鸨来得最晚,丑时之前整个暖春阁的人都可以给她作证,且她可以在没有见过莫氏的情况下说出那晚莫氏的穿着打扮、行动特征等,看上去嫌疑着实比另外两个人,所以也可以暂时排除。那重点怀疑对象仍要放在周通判和莫氏二人身上,此二人之中必有一人撒了谎。”
严煜听她分析得头头是道,顺着她的话说道,“我们也可以从另一个角度去筛选凶手。”
“何角度?”
“目前涉案五人都承认自己对尤伶有杀机,也找到了他们每个人在这件案子中所做之事。除致命一击目前无人承认以外,其中辱尸毁容一事,指向性最是明显。凶手会切掉尸体的鼻子、割去尸体嘴唇,切下尸体舌头塞入腹中,必定有他的理由。而目前涉案五人之中,最有可能如此憎恨尤伶,不惜在杀掉她以后仍然要毁她容貌的人是素言。当时你我都亲耳听见她说过,恨尤伶容貌姣好,一张巧嘴更是甜言蜜语不断,但她却又是我们通过人证、物证分析,第一个就排除之人。其他人虽然也有杀机,却没有毁容的理由。
或许想通这一层,我们就能锁定凶手。”
鼻子、嘴巴和舌头……季窈眼前一亮,打了个响指,“是莫氏做的!她当时一定是用砚台砸完人后发现尤伶装死,所以在她腹部补上致命一击不算完,还用刀切下她的鼻子以此确认她真的死了。因为尤伶最在意自己的容貌,若是装死,她必定立刻就会反抗。莫氏连续割掉她的鼻子、嘴唇和舌头之后看尸体都没有反应,才放心离开,拿着把柄要挟周通判去了。”
这个想法着实新奇,但就严煜办案多年经验而言,再离奇的杀人手法和原因他都遇见过,也并非全无可能。
“听上去很合理,但有一点:凶器。造成尤伶腹部伤口的尖锐利刃至今没有找到。如果是莫氏自己带来又带走,那她在此之前又何必先用砚台砸人直接用自己带来的凶器就行。还有切鼻子、嘴唇和舌头的刀,如果也是她带来的,那她杀人用一种凶器,毁容用另一种凶器,未必也太麻烦。”
季窈连连点头,“那有没有可能她说谎了?亦或是留在现场过有何物品是我们此前遗漏的?”
说找就找,两人来了精神,将十几页卷宗全部在桌上铺开,开始逐字查找,看是否有所遗漏。
彩颦摸黑进衙门里来寻严煜,站在门口轻叩道,“大人,你已经一整日没有服药了。”
严煜正带着季窈兴致勃勃翻看卷宗,头也不擡,“新抓的药在那边桌上,你自取去熬煮端了来就是。”
“那大人你何时回府?奴婢好算着时辰熬药……”
“哎呀真是啰嗦,”正好季窈看到一处可疑的记录指给严煜看,他不耐烦摆手,示意彩颦赶紧出去,“何必等到回府?你这就拿上药包,去衙门后厨烧水煮了来给我就是,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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