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丝雪（2/2）

走着走着，她猛然发现眼前有一幅壁画不复璀璨光华，整幅画的色调阴沉黑暗，瞧来有一股透不过气的压抑。

她停下步子仔细打量这一幅与众不同的画。

画面中残颓的屋宇与遍地的尸殍都笼罩在极浓的黑雾之下，那黑雾里还隐隐约约透着血腥的红，看起来像是萦绕了亿万年也不曾彻底散去的血腥之气。

画面的角落里有一道与这幅画的基调极为不符的，极富生命力的热烈张扬的红。

青鸾眯了眯眼，隐约可以瞧出那一道红色的身影属于一个女子。

那女子似乎被一股力量逼得单膝跪地，却依然挺直了脊背，倔强地仰起头。倘若仔细去看，还能发现她持刃的双手已然骨节泛白，却依然紧握着武器不肯松手。

青鸾忽觉心口一痛，随即心脏猛烈地跳动起来，好像要从她喉咙里跃出来。

她擡手用力地抚住心口，不知是否盯着那女子瞧得太久，竟瞧出了幻觉来。

她感觉画中铺天盖地的黑雾仿佛活了过来，在画面里翻涌奔腾，好像要从画中溢到他们所在的这个世界来。

红衣少女凌乱的发在浓烈的黑雾中飞扬，她嘴角流出的鲜血有一种刺目的红，刺目得倒不像是血了，而像是一簇簇火光，在黑暗中灼灼燃烧着。

那一抹红似乎点燃了青鸾的心火，于是她的眼中也映出一抹火光来。

星星点点的火光中，飞舞着破碎的彼岸花瓣，花瓣掠过女子指尖，燃烧着向天际飞去。

青鸾将目光从红衣女子身上移开，顺着花瓣飞舞的方向望去，在画面的另一个角落里看见了一抹与那女子截然相反的淡蓝色身影。

那也是一个女孩子的身影，却全然不是人类的模样，也不同于青鸾所知的任何一个种族。

她虽然裹着纱似的淡蓝色衣衫，却是人身蛇尾，看起来与女娲大神的形象有些相似，头顶却又生着鹿一般的角，脸上还嵌着双小鹿般湿漉漉的眼睛。

瞧着这双好看得有些惊心动魄的眼，青鸾竟生出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她看见她眼中蓄着的沉静亘古的蓝，好像已这样看了千万年。

情绪蓦地平静下来，心脏也不再如方才那般疯狂跳动，青鸾仿佛是溺在深海之中被捞出水面的人，重重地吸了口气。

她不敢再看那幅壁画了，将目光移到小蓝身上时，她突然明白过来方才那股莫名的熟悉感来自何处。

小蓝头顶的鹿角以及它小鹿般湿漉漉的眼睛，都与那画面当中的神女格外相似。

虽不知那蓝衣少女到底是谁，但青鸾总觉得她身上有一种独坐高台之上不染凡世尘埃的神性。

是青鸾在现今诸神身上，哪怕是在帝骁身上也不曾见过的神性。

却见小蓝擡起前爪，奋力搭在光墙之上，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那悬于半空之中的神女，它的眼中似乎浸了些泪，与光墙上的细碎浮尘一齐闪动着。

它看起来有些难过。

青鸾将手搭在它的脑袋上：“她是你的先祖么？虽然不知道这光墙上记载着怎样一场灾难，但好在都过去了。”

这一番宽慰的话都是青鸾根据光墙上刻录的画面自己揣测的，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揣测得对不对。不过在听完她这番宽慰之后小蓝的眼神显而易见更加忧郁了，显然她揣测得并不太对。

便在这时那些壁画齐刷刷消失不见，只留下一片空地。

随着那道光墙的消失，青鸾眼前凭空出现一个高台，高台之上端坐着一个全身都笼罩着光芒的女子。

她安然坐于坐台上，似乎并没有为眼前的不速之客所扰，反而垂首慈怜地望着他们，眼中萦绕着悲悯。

青鸾问道：“您就是女娲大神？”

“女娲大神？”那女子重复了一遍青鸾的问话，然后微微笑道：“大神早已神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