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所以你并非毫无怀疑,只是没有机会去深究。”(2/2)
于是伪装开始簌簌的剥离,欲言还休地露出本来的面目。
原一苦恼地摇摇头,对这群一涉及自己就开始失了智的眷属习以为常,又有些不耐地呵斥:“安静点。”
不带感情的三个字让眷属成功收敛了许多,虽然还在用若有若无的视线打量着卫桥,但起码还没忘记自己在伪装成什么东西,没有出现大树拔腿起来张着血盆大口把卫桥一口吞了的情况。
稍稍安抚了下眷属激动的情绪,原一才接着刚刚没来得及说完的下一句话——
“还是来杀我的呢?”
刹时间,天地震动,乌黑的触手从地底猛地窜出,凶猛地朝着卫桥的头颅冲了过去,势要将一口咬下。
然而那淌着不知名液体的口水还没来得及碰到卫桥一片衣角,就被迪尤尔锐利的羽翼削成了三段,一声闷响后落在地上,没有彻底死干净的眷属还在挣扎着想将破碎的身体重新粘合。
可迪尤尔不会给它这个机会,他面无表情地用右翼往地上一拍,地底的震动逐渐平息,在只有眷属看得见的地方,那几乎等同于院子大小的眷属就在迪尤尔这看似轻描淡写的一拍下碎成无数细块,血和肉的香味吸引了旁边的眷属,它们争先恐后地冲过去吞食咀嚼,乍然膨胀的躯体将原本应该凹陷的院子成功撑了起来,整个过程不超过一秒钟。
院子中的几人虽然看不见眷属的死亡,却也能从脚下的震动大致猜测到发生了什么——哦,原一除外。
属于原一的位置向来是眷属们争抢的风水宝地,那个大块头等级不高,没有资格靠近原一附近的土地,但这不妨碍原一从卫桥的沉默看出一些端倪。
不过原一已经习惯了,在这里住下的这段时间,他清晰的感受到眷属一个个都不是省心的料,总是在因为一点不必要或者莫名其妙的事情上争抢个不停——所以说,他真的不明白,只是每天吃饭坐的一个凳子而已,为什么会导致眷属们大打出手甚至差点给这座山削去半个头,只为了成为那只幸运的凳子。
在严厉训斥后,原一发现以这群眷属的智商似乎还是听不明白,或者说听明白了也会因为躁动的情绪而很容易忘记,最后决定谁也不偏爱,他直接让迪尤尔去旁边山头扛了几根土生土长的真木头,然后把一些贴身的床铺凳子等等东西换成真的木头制成的东西。
可以说,如果此刻的原一还是人类的身体,那么他的眼里一定是三分地沧桑,四分的无奈,两分的幸灾乐祸,还有一分的麻木,用事实证明不是只有霸总的眼里能有堪比扇形分析图的情绪,邪神也能做到!
原一能有这么乐观的心态,还要感谢原初和迪尤尔给的暴击。
在骤然得知“我是哥哥的父亲,是哥哥的主人,也是哥哥的弟弟”这让他大脑直接宕机的答案后,原一忽然感觉世界上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再让他烦恼了。
从今以后,我喊你叫哥,你喊我叫爸,多么可喜可贺——个鬼啊!
在那一刻,原一忽然不敢再等待真相了,他怕还会有更加倒反天罡的事情,毕竟邪神不讲人类的基本法则,非人生物的亲缘关系似乎也不能用人的那一套。
总之原初的语出惊人非常奏效,不但让原一不再每天惦念着真相,甚至吓得不敢再睡觉,生怕眼睛一闭耳边是哥哥喊自己爸爸这种很容易被误会成某种口口的情节,开始将注意力放在各种眷属和吃吃吃上。
为了打发无聊,原一还让系统给周围套了个游戏的模板,可以清晰地看见迪尤尔头上不停的冒着厨艺+1,颠锅的手法都快出神入化了,而自己头上则不停地冒着饱食+1-1+1的奇妙轮回。
饱食度会出现减少并不是迪尤尔炒菜太慢,恰恰相反,正因为迪尤尔持之以恒的投喂,才让原一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胃口正在越变越大。
俗话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简难,习惯了饥饿的原一可以忍很久,但一旦每次进食都有实质的东西被吃进去,并且感觉到了一丝的满足,那么这一丝的满足很快就会化作不甘的渴望,他不再想“吃了就好”,而是满脑子都是“我想吃饱”,不知不觉就吃了很多东西。
可怕的是,不管原一吃下多少东西,甚至有一次他让系统计时,直接从早上八点吃到凌晨十二点几乎没停过,明明胃已经得到了满足,他也仍然感到一种难耐的渴望。
原一曾开玩笑般和阿斯托克吐槽道:“有时候我甚至感觉我有另一个身体,现在吃饱的只是我这个身体,而另一个身体却一直处于饥饿的状态。”
但这么多的长难句显然超出了阿斯托克脑子的处理范围,它只是咧着笑脸,疑惑地歪着头,然后牵出几只气球递给原一。
原一一边叹息“笨狗狗”,一边愉快地接过气球吃饭后小甜品。
日子看似平淡无波的继续下去,直到迪尤尔告诉原一,卫桥来了。
得知这个消息时,说不惊讶是骗人的。
但原一也不知道,他到底想不想卫桥过来。
于是沉默地等待着,等到卫桥踏上这座山,就这样毫无阻碍的走到自己面前。
有那么一瞬间,原一甚至恶劣的想,或许就这么激怒卫桥,让卫桥与自己决裂,就像那些电视剧和小说里闹脾气不张嘴的男女主,看着卫桥带着误解离去,或许他心里就不用那么纠结了。
反正,不管有没有误会,当事实摆在卫桥面前时,卫桥绝不会选择自己这边的。
所以原一没有再说什么让人误会的话,只是笑着说:“你都看到啦,我在这里不会受到任何伤害……放心后,就回去吧。”
“回去,就别再来了。”
原一说这句话时,语气放的很轻,就像某种梦中的呢喃,又像作为朋友最后的请求。
这是卫桥未曾看过的原一。
他记忆中的原一,总是那么开心,又充满着活力,和自己完全不一样。
在被逐出玄幻侧后,他一路流浪,最终来到那个充满罪恶的星域,不是自甘堕落,只是想着万一邪祟控制不住,或许带点恶人一起去死,还能发挥点余热。
但星域那么大,他去不知道该去往何方。
茫茫寰宇,竟没有一处立足之地。
他带着迷茫买了一张船票,目的地是哪里他也不知道,只是这么随波逐流的往下等待,等到一个小小的身影登上飞船。
卫桥的打扮让他在飞船最拥挤的时候,旁边都没有人敢落座。
可原一却毫不介意地坐了下来。
“你好看!”
那么笃定的话,卫桥从来没听过。
外貌只是一具皮囊,他早过了为了样貌动容的年龄,但他能感受到原一这句话下对自己的肯定。
多么神奇,认识多年的大师兄想致自己于死地,初次见面的原一却好无理由的相信自己。
可如果仅仅如此,他与原一也不过是个萍水相逢的朋友。
但命运就是那么神奇,他在危机重重的星穹决然赴死,却在睁眼时再次看到了原一。
星穹的废墟里,他御剑带着原一越过无数残骸,那一刻他再次清晰的知道——他又有了一个朋友,一个可以托付生命的朋友。
在刚开始猜到原一身份时,卫桥也曾愤怒过。
他甚至有那么一瞬间的怀疑,原一是不是一直都在骗他,那些高兴的、无奈的、让人觉得温暖的回忆,是不是只是原一无聊之下随意而为之的摆弄。
可一路上的特殊待遇,眷属们毫不掩饰的痴狂,还有面前绝无可能打败的迪尤尔,却让卫桥意识到,他才是一直被偏爱的存在。
世上难懂的事情多如牛毛,他不够聪明,看不透这些虚妄与迷雾,只能用一颗心去回答那些疑惑。
直到现在,还能够劝说自己回去,并且不要再来的原一,怎么可能与那些邪祟混为一谈?
卫桥唇角绷紧,深深地看了一眼原一:“我不擅长口舌之争,但我知道……”
“你和它们不一样。”
如果,如果这些邪祟真的会听从原一的话,如果面前鸟首人身的家伙真的是原一忠诚的仆人,那么结合他说起俞城原一却一无所知的反应——
“所以,我不想带你离开,也不想杀了你,我现在只想知道俞城的真相。”
那空荡荡的一城人间炼狱,是卫桥此生难忘的痛楚。
华光一闪,长剑直指迪尤尔。
卫桥沉声道:“如果俞城的事情真的是你一手所为,不管你是什么,我总有一天会杀了你。”
迪尤尔祖母绿的眼眸倒影出剑尖的模样,他不但没有感觉到冒犯,反而难得涌上一股久违的欢喜。
就像他说的那样,他喜欢看人类不同的模样。
绝望的、痛苦的、幸福的……
他看过无数的人类在不同境地下不同的挣扎,但那都太简单了,他看腻了后就只能将这份观察的热烈放在吾主身上,因为只有吾主是他永远看不透的存在。
迪尤尔低低一笑,意味深长道:“所以你并非毫无怀疑,只是没有机会去深究。”
原一微微一怔:“什么意思?”
他知道迪尤尔的羽毛会诱发人们心底的欲望,迪尤尔也曾将这一事情告知于他,羽毛虽然属于迪尤尔,但每一宗惨案都不是迪尤尔主动促成的。
迪尤尔从来只是旁观者,就像伊甸园里高悬的苹果,他静静地旁观,直到欲念的大火焚烧尽所有接触过的人类。
如果迪尤尔真的插手了,那么科技侧毁灭的就不止那几个研究所了,也不会有人能留下那几行堪比箴言的话后毅然奔赴死亡——因为迪尤尔能通过羽毛直接篡改个人的意志,以他的性子,只会让那人潜藏起来,直到牵连起无数犹如多米洛骨牌倒下般的惨案,直到无人生还,才会满意地收手。
迪尤尔早就将自己的不堪告知原一,毫无掩饰,却直言若原一生气,也请将审判留到他使命完成后,到那时,他可以欣然接受所有的结果。
平心而论,原一不是什么坏人,但也不是什么同情心爆表的大善人,在帮亲和帮理之间,他选择了前者。
如果他现在是人类,他大可以直接指责迪尤尔的无耻和邪恶,但现在他才是眷属的老大,这么指责迪尤尔,属实有点不知好歹了。
所以原一干脆默不作声,只是暗自发誓自己回来后一定要约束好眷属。
俞城的事情他只听卫桥说了一耳朵,具体的事情其实不太清楚。
他一直以为这又是羽毛导致的灾难,可现在听卫桥和迪尤尔的对话,好像另有隐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