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第 133 章 神与怪物的区别（2/2）
当她脸上的笑容从绽放逐渐变成放肆的时候，玲纳及时跳起来拍了一下孩子的天灵盖。
丰收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
但她同时疑惑道：“这个人身上，好像有一点点神的味道。”
玲纳并不意外：“他修炼多年，只差一步就能飞升，又常年在绝顶山培育信徒，收获信仰，现在应当近乎于神。”
“近乎于神？”
“非常接近神，却始终跨越不了神的门槛，最后只能当一个怪物。”
丰收似懂非懂：“那，神和怪物有什么区别呢？”
玲纳无奈叹息：“神和怪物有什么区别，孩子，你已经亲眼看过，还不知道吗。”
看过？丰收再次擡头。
眼前五彩斑斓的老头儿渐渐变得透明起来，大长老依旧一动不动，但他的存在感却越来越薄弱，化作一团彩色的雾气。
直到座位上的人完全消失不见，丰收又看到了那团幸福且切实t的记忆，那是丰收和娘在一起的时候，还有和徐秀、蛇精在一起的时候。她还看到了自己，那是自己心底里一直向往的幸福生活，要是这些人平平安安一直生活下去，那该有多……
脑门被一只小手拍了一下，丰收重新恢复清醒。
当她猛然睁开眼的时候，发现座位上哪里还有大长老！有的只是那段美好安乐的虚幻记忆而已。
丰收受到惊吓倒退几步：“这就是天宫，天宫是一个人，不，天宫是一个怪物！”
他已经没有自己了，他在众人的完美称赞中变成了所有人期望的集合体，介于修士与神的边缘，是信徒们真实崇敬的东西，是切实存在的虚幻影子。
他变成了大家幻想中的，彻彻底底的天宫！
原来真的是一个怪物……丰收现在才明白神所说的怪物是什么意思。一个人如果连自己都无法保留，那他和死了有什么区别？他不再是人，而是一个在消失和存在之间模糊徘徊的怪物。
“天呐，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丰收无法理解。
“这就是你问的，神与怪物的区别。”饿子嘬着手指头，为她解惑，“神的力量并非谁都能觊觎。这个人贪图力量，妄想成神，但只有神才能够承载如此庞大的信仰，而他只会迷失在信徒们一片期望的汪洋中，失去自我。”
“他就是天宫本身，是所有人对于美好世界的期望。”
这个人没有消失或者死亡，所以玲纳并不能在他身上闻到虚假的味道。
玲纳也不确定大长老究竟是不是无牙峰上的怪物，但对方正沉浸在刘家村和鄂自身上，无法脱身，现在无疑是个好机会。
“为我护法……”玲纳还没说完，就听见外面传来几声凄厉的哀嚎。
“丰收！丰收！玲纳！神啊救命！！！”
是蛇精的声音。
丰收单手握刀，告诉玲纳：“徐修瑾那边出事了。”
不久前。
水牢，徐修瑾面色惨白，身上脱力本欲滑入水中，却被几条贯穿筋骨的锁链承托着重量，牵扯出一片血红。
他气若游丝，听见旁边有涉水的脚步声，眼睛就在迷蒙中睁开一条缝。
“是你来了。”
神女从上方审视，脸上没有怜悯也没有嘲笑，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我来了，听说徐师兄有事找我。”
“哪有什么事，只不过快要死了，总要把一些秘密流传下去，”徐修瑾说一句话要休息好几次，他好不容易扯出一个笑，比哭还难看，显得人更凄惨了些，他说，“关于神的秘密。”
神女不上当，翻了个白眼擡腿欲走：“多谢徐师兄好心，我并不想知道。”
徐修瑾的声音却忽然大起来：“你可还记得讲经盛会？当时你极力反驳我的观点，与神背道而驰，你当真忘记了吗。”
神女的脚步顿住，回身似笑非笑：“徐师兄中气十足，听起来不像病了，倒像是能活很久的样子。”
徐修瑾亡羊补般咳嗽两声：“他们说我生了重病，其实哪有什么重病，我唯一的病就只有这儿。”
他指向自己双腿以下的部分：
“这是天大的病，在绝顶山里，比死了还要厉害！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样子吗？倘若我告诉你，身上多出来脚都是神的恩赐，这些是神干的，你不想知道神为什么会赐下这样的祝福吗？”
神女的目光中不乏凉薄：“这才不是祝福。或许是，一种惩罚。”
徐修瑾就嘲笑：“我猜的没错，你的思路还是那么浅薄，根本学不会神的深意。”
“徐师兄要是没有话可以说的话，那我就走了。”
“过来。”徐修瑾阴恻恻地坐在水牢之中，似乎已经笃定对方吃这一套，他说，“过来，我就告诉你，你错在哪里。”
神女没有挪动一步。
就算徐修瑾被关在水牢里，他也是修士，而神女只是一个小小的凡人。这笔买卖的风险未免太大。但在静训堂讲经的时候，神所说的话确实和她完全不同。
她当时无法理解，但随即，神的旨意出现，她才体会到所有人都是蚂蚁是什么意思。
那是神女心中第一次出现这个概念，原来修士和凡人也没有什么区别，那些被凡人们称为神仙的家伙不仅不是高高在上，甚至也都不过如此啊！
可徐修瑾身上的妖精特征又是另一种完全不同的概念。
凡人和修士可以共存，毕竟都是人类。
可为什么还有妖精的事？
明明神自己也是人类的样貌，人类的身躯……难道神其实并非人类？这种说法太可笑了，那群妖精一个个蠢笨天真，怎么可能先人一步修炼成神。神女无法得出一个答案。
“神女，我的修为已经被锁住，现在浑身都是伤，身子骨比凡人还要柔弱。这样你都不敢靠近吗？”
“神女，其实我也不知道该不该将这个秘密和盘托出，只有今天一次机会，要是错过了这次，我便要反悔了。”
神女拿不准徐修瑾的虚实，不知道他究竟要说点什么。
这是一场豪赌，甚至有可能付出自己的命。但是倘若能得到一个关于神的信息，那也算值了。
神女拍拍手，告诉身边的两个凡人侍者：“喊几位师兄过来，要修为高于徐修瑾的，越多越好。”
这样就万无一失了吧……
她透过监牢的缝隙往徐修瑾身上看，发现他低垂着头，肩膀颤抖，不知道是疼的还是在哭。
一众师兄弟见到神女先是行了敬茶礼，然后按照辈分顺序在水牢外围了一圈，保护神女的安危。
那双向来不沾染尘埃的足就此下了水牢，五彩轻纱踏入污水之中，便没有再动。
众人等着神女和徐修瑾靠在一起说悄悄话，谁知道神女只是进了水牢，没有动，一直都没有动。
水牢外，一位戴眼镜的师兄唤了两声：“神女，神女？”
神女如梦初醒，声音飘忽不定：“啊……”
眼镜师兄又道：“神女，没事吧。”
他瞧了瞧被锁链固定住无法动弹的徐修瑾，琢磨着肯定不会有事。
谁成想神女哆嗦着嗓子，告诉众人：“都、都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