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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悲伤的梦(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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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睡着了,憔悴神色慢慢浮出绯红,她拥有了节神才会拥有的自愈能力。

姜衡既惊喜,又害怕。

这四百多年,他无数次期盼这一刻来临,可是当终于逼近这一刻事,他才感到前所未有的慌乱。

在巳予身上多加一道安眠符后,他转身下楼。

门合上的一瞬,巳予榻边出现一道虚影。

那团虚影并不高大,老态龙钟,像个命不久已的老人。

他静默地看着熟睡的人,良久,屈指在她脸颊上碰了碰。

有些痒,巳予歪头蹭一下,呓语:“瘟神。”

“嗯。我在。”他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一句低哑的回应,那双细润的手此时形同枯槁,树枝般心酸地支棱着。

不复昔日的俊脸,褶皱比风干的皴裂的树皮还要粗糙。

怕不小心碰醒她,沈清明要缩回手,巳予不让,反而抓得更紧。

她不知做了个什么梦,沈清明却知道,梦里有他。

梦让人变得诚实,巳予一声声在喊他的名字。

“瘟神。”

“瘟神。”

“沈清明。”

眼角有晶莹的液体滑落,沈清明那双干枯的双手已经无法为她擦干眼泪,她哭得伤心,跟迷失找不到家的小孩子一样绝望。

“我该怎么办呢。”似无奈,似委屈,软软乎乎的,是巳予从未表现出的脆弱。

沈清明跟着难过,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个在梦里还在为他伤心的人,可是他不敢再进巳予识海,让她看到自己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照理说,做梦时,对现实的感知会变得虚幻。

可是几乎在沈清明出现的那一瞬间,巳予就察觉到,他来了。

姜衡帮倒忙,让她跟入魇似的,根本醒不来。

心魔难缠,巳予站在沈清明与花朝之间,左右为难。

沈清明触碰的一瞬,她清晰地看到他的样子,佝偻着腰背,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可怜地挂着一张干枯的皮。

他的手很粗粝干涩,没有一丝温度。

沈清明怎么会变成这样?

巳予满腹疑问,可是魇魔将她死死网住,睁不开,躲不掉,她只能眼睁睁看着沈清明小心翼翼的靠近,想触碰又缩回手。

梦里,花朝站在另一边,挥剑指着沈清明,“阿巳,你让开,我要杀了他。”

巳予看向沈清明,他表情坚决,“自不量力。”

流觞剑光凌厉,轻轻扫出一道寒光,花朝倒在地上,血流成河。

巳予脚下被鲜红染透,她抱起花朝,想用力堵住她的伤口,可是血一股一股往外涌,她急得泪流满面,不断地重复:“不不不,你别死,你别死。”

她的手重重地落下,在水面砸出一朵血红的花。

“阿巳......”

花朝看着她,说:“帮、帮我报仇。”

沈清明冷眼站在不远处,撩起眼皮,轻蔑又傲慢,很轻地问:“你要为了她与我为敌么,巳予?”

他的表情跟语气惺忪平常,一座大山压过来,让她喘不上气。

他一步一步走近,在巳予面前蹲下,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擡起头,“剑给你,杀了我。”

巳予摇头,沈清明却强硬地把剑塞进她手里,“来,杀了我,她让你杀了我,给她报仇。”

流觞摔出去,沾满血,刺得人睁不开眼。

沈清明逼她:“杀了我。”

花朝的遗言一遍遍重复:“杀了他。”

杀了我。

杀了他。

两道声音在耳边交织,此起彼伏,犹如地狱里蛊惑人心的恶鬼,让她无处可逃。

“都闭嘴!”

巳予一跃而起,终于挣脱梦魇,清醒,那团虚影也跟着消失,仿佛一切不过是一场虚幻的梦。

姜衡再下楼时,柳中元已经不在了。

柳中元就不是会老实呆着的性子,折去后院没见到人,姜衡想,大约是被沈清明叫走了。

林巳酒馆地下酒窖——

幽闭昏暗,依稀能看见墙根边放着几个斗大的酒坛,中间有几个木架,木架上搁着巴掌大的小酒坛,再往里有一处高台,不知道做什么用,坐着一个人。

柳中元愣愣地看着他,有些难以置信,迟缓地两行眼泪扑簌簌地掉,他一遍抽泣,一遍哭丧:“沈清明,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幅样子了?”

沈清明堪堪擡起眼皮,虚弱又无力,他艰难地擡手指了一下装着鼗戊、溷逇、蛩炁鬼魂的竹萧递给他,说:“哭什么丧,我又没死,喊你来,是想让你帮我做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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