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又生分歧(2/2)
“婆婆妈妈的,林老板,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不知道你在气什么。”沈清明头也不回大步离去。
姜衡许久不开口,没想到这两人竟越吵越凶,他先冲巳予解释,“阿巳,不得已而为之,你不要小题大做。”
他帮沈清明说话等于引火烧身,巳予轻笑一声,说:“我忘了你们是同僚,自然同仇敌忾,是我婆婆妈妈小题大做。”
她把这两人的话连起来说,落在各自的耳朵里,却莫名讽刺。
巳予发火时并不咄咄逼人,相反,她大多数时候,对所有扣在她头上的帽子照单全收,往好听了讲虚己受人,实则破罐破摔,刺得人死去活来。
姜衡悔不当初,方才应该先骂几句沈清明。
亡羊补牢,为时已晚,巳予那狗脾气,不生气则矣,一生气余韵悠长一波三折。
明知徒劳还是要哄,姜衡:“阿巳,我不是那个意思。”
巳予翘着嘴角,分明在笑,却藏着锋利的刀,“哦,我才疏学浅,又流连市井,体会不到惊蛰君的微言大义,你是想说我没事找事,还是想说我上纲上线没完没了?”
每到这时候就牙尖嘴利,多说多措,姜衡再次闭嘴。
惹祸的沈清明竟然当甩手掌柜,若无其事地催人:“林老板还有闲工夫打情骂俏,不怕去晚了你的江少爷命丧黄泉?”
神他娘的打情骂俏。
沈清明怎么回事,非把人气得七窍生烟才满意?
巳予不甘示弱:“说得也是,那个小孩儿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江泛肉/体凡胎,哪受得了这种苦,姜衡,快走。”
“......”要走你们走,姜衡不想走。
沈清明无故接腔,“还能是什么,不就是撞鬼,江泛找死,没事儿往断魂崖跑什么,恐怕早就被人勾了魂去。”
清明中元前后,鬼门大开,有些死不瞑目,有些则留恋凡尘,经常会趁此机会出来四处飘荡。
一般人撞鬼,大多是血亲所为,也有倒霉的时候,碰到难缠的恶鬼,需要请修道者拿符纸在撞鬼那人身上各处扫一下,烧掉。
有钱能使鬼推磨,活人昏沉几日便好了。
江泛则不同,他的生魂被压在阵法里,一旦身体被占,即便把恶灵抠出来,缺少了一魄,只会落个痴傻。
八字带煞,本就是短命鬼,能活到及冠,已是奇迹。
这话巳予不爱听,沈清明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事不关己道:“若不是他为得你芳心把随身带了很多年的护身符送给你,根本不会发生这种事。”
巳予:“......”
事已至此,“早知道”于事无补,巳予只想救出江泛,“只要能救他,我什么都愿意做。”
当年花朝病重,上巳也说过类似的话。
重生后,巳予跟上巳脾气秉性没一处相似,可是这一瞬,姜衡却猛然发觉,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无论上巳还是巳予,那一颗悲悯世人的心,从来没变过。
上巳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巳予同样如此。
沈清明脚步一顿,语焉不详道:“林老板果真情深义重。”
姜衡借机说和:“阿巳,清明君深谙此道,一定有法子救江公子。”
沈清明还没说什么,巳予斩钉截铁道:“他不救我自己救。”
姜衡:“......”
管住嘴迈开腿,再多嘴他就是狗!
到濉溪,将黄栌从结界里放出来,沈、巳二人一前一后上马车。
沈清明六亲不让的气场自成一派,黄栌吓得噤声,没抓到他家少爷的魂魄,反而接回一尊大佛,他小声问姜衡:“姜大爷,里头那位是谁啊?”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林老板竟也能忍?
姜衡殿后,掀开帘子见沈清明跟巳予一人端坐一边,分庭抗礼,气氛冰冷,他缩回手跟黄栌把车儿板上坐下。
黄栌满腹疑问,都快憋出毛病来了。
姜衡抄了一条缰绳攥住,将黄栌忍不住往回看的脑袋摁回去,节神的身份暴露不得,所以这些年他隐姓埋名,又岂会跟黄栌交代沈清明是谁。
黄栌见多了人情世故,那脑子山路十八弯,不需要姜衡动嘴解释,权当是多了个帮手,所以一律当大仙伺候不敢怠慢,但大仙长得天上有地下无的,谁见谁迷糊,这么一看,他家少爷相形见绌,根本不是对手。
万一林老板觊觎大仙美貌,跟人跑了,他家少爷岂非人财两空?
不可。
绝对不可。
黄栌忧心忡忡:“姜大爷,那大仙莫非是林老板相好?”
姜衡沉吟着,回答得模棱两可:“有可能。”
完了完了完了。
凉了凉了凉了。
黄栌化悲凉为力气,一鞭子抽在马屁上,马儿受惊,“呔”一蹄子拖着蹿得老远。
巳予常坐马车,抓着横梁稳住重心,照样被颠得五脏六腑快要错位。
沈清明哪儿经历过这些,猝不及防地窜出去,不偏不倚地坐在巳予腿上。
“......”
“”
一时间,分不清谁更尴尬,两个人都在喘,一声压着一声。
沈清明是恼的,而巳予,她的情绪更为复杂一些,介于憋笑跟憋屈之间。
为什么话本唱段里都是女子跌倒男子环抱转圈深情拥吻,到她这儿全反来?
太过分了。
那些杀千刀的话本敢不敢写实啊?
马车外,姜衡与黄栌的对话隔着一张薄布一字不落钻进耳朵。虽然情节错位,但有一句词却十分有道理,自古男儿多薄幸,空负佳人醉不成。
那厮拍拍屁股坐回去,连多谢都吝啬。
巳予越想越气,自己难受谁也别想清净,喊他:“瘟神!”
沈清明很轻地“嗯”一声。
巳予目光暧昧,从他唇上辗转到腿间,不怀好意道:“沈大仙坐怀不乱,到底是正人君子,还是柳下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