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狗仗人势(2/2)
刚刚还好好的,突然跋扈,巳予没跟上他的节奏,莫名其妙:“什么早生贵子?”
沈清明心气不顺道:“你不是宝贝似的揣着呢么?明知故问。”
“我什么——瘟神,小心!”反驳的话变了调,巳予大喊一声,“砰”,庞然大物冲出水面,毫不客气扑向沈清明。
巳予倒吸一口凉气,蹦出水面的东西龙头鱼身,像个发育失败的怪物。
沈清明闪身躲开,鱼尾巴一甩就要拍在巳予脸上,几乎同时,沈清明瞬间位移挡在了她面前,“咚——”
沈清明挨了一尾巴,压住闷哼,声音不稳,“没事吧?”
巳予摇摇头,再一看两个石台不见了。
水开始上涨,沈清明见势不妙,江泛不见了,提议先退出去。
可哪里还有退路,墓xue的门早已经消失,前路拦着一只怪物,更何况——
“呕!”沈清明吐出一口血。
巳予呼吸急促,“瘟神,你受伤了!”
沈清明不以为意,抓住巳予的手开始往对岸跑,他的速度很快,巳予有一种被他拽飞的错觉。
根本没有尽头,她跑不动了。
水已经没过小腿,跑起来越发吃力。
水面反着亮光,怪物追来了,它躲开沈清明,径直朝巳予扑来,撞散两只相牵的手,叼住巳予向深处游去。
巳予呛了一口水,发现叼她的这头跟袭击沈清明的完全不一样。
这头那一头恰恰相反,龙身鱼头。
同样都是怪物。
不是螭吻,而是水怪。
水淹没了去路,沈清明捞了一把凉水,眼睁睁看巳予消失在自己面前,眼底猩红一片。
墓里何止阴气和祟气,邪气妖气冲天,简直五毒俱全。
那么多地方不跑,为什么偏偏选这鬼地方,沈清明对那位素未谋面的江少爷充满怨念。
“咚——”
水面荡漾起涟漪,震荡越来越重。
力拔千钧。
有什么正在一下下撞击沈清明站立的这条小路。
一下。
两下。
三下。
可这条路坚如磐石,不为所动。
沈清明看清水里的东西,猛然,沈清明记起一件事。
黄河三尺鲤,跃门成真龙,蛟族心胸狭隘,嫉妒成性,撞毁龙门山,洛水外泄,洪水肆虐,民间疫病四起,百姓流离失所。
蛟族背上永世诅咒,阴作鱼头龙身,阳成龙头鱼身,拘泾渭之中,阴阳两隔,永无繁衍之可能,直至消亡。
蛟族无轮可回。
水里的,正是被诅咒的四百多年前应该死绝的蛟族,为什么会出现在无名之墓?
只有一种可能,有人在暗度陈仓。
二十四节神归属历法,历法之上,天道为大。
蛟族背负着天道的诅咒,究竟是谁敢冒此大不韪,偷偷将它们藏在这里。
撞击络绎不绝,空气中弥漫着诡异的气味。
蛟到了交尾期,能闻到彼此的气味,渴望真正结合却又触碰不到,故而极其狂躁。
识海里,巳予久久没有回应,沈清明顾不得水有没有问题,纵身而入。
甫一进去,沈清明就意识到不对,这是洗灵水。
纵然是四大尊神到此都无法显得了神通。
所以才能让这俩怪物在这里藏了这么多年。
巳予被鱼头叼着在水里转圈,身有千斤重,本就孱弱的身骨快要四分五裂。
黑洞洞的,睁着眼睛什么也看不见进水还难受,巳予干脆又闭上了。
水深处寒气侵骨,战斗力底下不服不行,巳予闭着的眼睛又睁开。
她想到姜衡说过她的血可以除祟气,不晓得对付怪物行不行得通。
死马当活马医,反正她是不可能低声下气喊沈清明来救她的,做不来做小伏低的姿态。
擡起手腕对准鱼牙扎进去,血冒出来,殷红一片。
鱼头怪被刺了一下,松开她,甩着尾巴在水里蹦跶了几圈,像失智的人终于清明终于不再拼命撞墙。
血一旦开始流,就止不住。
巳予晕晕乎乎往水底沉,深且黑,意识昏沉时胡乱喊了一句什么后,再次闭上眼睛。
水里真冷啊。
巳予想过几百种死法儿,唯独没想过自己会淹死。
她见过水鬼,浑身湿湿答答,边走边流汤,冷飕飕的,她最怕冷了。
啧,烦人。
好端端的,居然要当水鬼了。
巳予充满遗憾,死在无名墓中,这辈子是不可能有香火了。
真可怜。
她自怨自艾一番,等待沉入池底,可也就一瞬间的事儿,她被一股神秘力量拽了上去,连意识也一并扯醒。
是沈清明。
他怎么下来了,巳予张嘴呛了一口水,差点吐了,于是乖乖把话憋了回去。
巳予不会游泳,姜衡救她与深海之底,便再不许她碰水,连河边儿也不让去。
眼看着沈清明化身浪里白条,不仅有些羡慕,要是她会水,就能自己游出去了,哪用欠沈清明人情。
终于上岸,迷迷瞪瞪间,巳予听到一声沉稠的叹息,像竭力压制着怒气。
在水里看不出她在流血,出来后,血腥味才透出来,被水冲过,很淡,但沈清明还是闻到了,低头发现巳予的小臂正在不断往外渗血。
沈清明阴沉着一张脸,比包公还难看:“鱼怪弄的?”
怪物也不能随便背黑锅,巳予摇摇头:“不是,我自己弄的。”
那包公脸愈发黑了几分,教训脱口而出:“嫌命长?”
说完,谎言谱又来一笔,巳予:“......”
怎么个意思,我受伤他心疼啊?
巳予被这个结论肉麻个够呛,没消下去的鸡皮疙瘩又冒了出来。
龙头怪还在苦苦挣扎撞墙求偶,可惜鱼头怪咽了几口巳予的血已经没有世俗的欲望了。
这时,消失的江泛再次出现,声音穿过深水传来,他在喊:“阿予,阿予,我在这里等你,你快来呀。”
砰——
沈清明甩出一个剑气,流觞飞出,撒气似的在水面乱劈一气,水花四溅,下雨似的,在巳予逐渐瞪大不知所措的眼神中,径自将人拦腰抱起。
巳予从没和异性这般亲近过,心跳快飞出嗓子眼,惊呼着挣扎着,想要拜托这般局促尴尬地局面,“瘟神,你干嘛?”
沈清明垂着眼,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手上的力道很重,重得巳予的骨头都要断了,五脏六腑挤在一起。
巳予皱眉,搡他:“沈清明,疼。”
沈清明的声音落下来,扎在心口上,剜掉一块肉似的。
“死都不怕——“他顿了一下,艰涩而又震怒:“你还知道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