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咖啡与量子（2/2）
简突然走向控制台。她的双手在键盘上飞舞，调出一个隐藏界面："不一定。天文台就是个现成的量子发射器。"
齐岳瞬间理解她的想法："太危险了！未经校准的跨维跃迁可能——"
"——正是他们预料不到的。"简完成了最后一段代码，"系统会监控所有正规通道，但不会注意这种原始的'抛射'方式。"
两个孩子手拉手站到望远镜的聚焦点上。男童胸口的印记开始发光："我们来做导航信标。世界之树会确保航线安全。"
齐岳还想反对，但引擎模型突然接收到一段加密信息——来自他自己。不，是来自未来的某个时间点。信息只有两个字："信任。"
"准备发射。"他咬牙启动引擎模型的最大输出，"但有个条件。"
简挑眉看他。齐岳指向两个孩子："他们得留下。世界之树需要守护者。"
出乎意料的是，孩子们欣然同意。女童的紫罗兰色右眼流下一滴发光泪珠："我们本就属于这里。但你们..."她看向简，"你需要这个。"
她伸手触碰简的右眼。紫罗兰色光芒大盛后，简的眼睛恢复了完全的人类灰色，但瞳孔深处多了一个微小的W-∞符号。
"平衡达成了。"男童解释，"系统能量与你体内的反抗代码共存。现在你既是载体也是信使。"
天文台的设备达到临界功率。主望远镜开始旋转，聚焦点从咖啡店移向夜空中的某个特定坐标。量子波动让空气电离，整个房间沐浴在诡异的蓝光中。
"三十秒。"简检查读数，"足够说再见了。"
齐岳看向两个孩子。某种超越言语的理解在他们之间流动——这不是告别，而是职责的传递。世界之树会继续生长，而他们要去寻找最初的种子。
当倒计时归零时，主望远镜射出的不是可见光，而是一束扭曲空间的量子波。齐岳和简手拉手站在聚焦点，感觉身体被分解成基本粒子，又重组为某种更纯粹的能量形式。
最后一刻，男童的声音跟随他们穿越维度："记住，歌唱的石头会回答正确的问题..."
然后一切归于光的洪流。
...
重组过程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漫长。当齐岳的感官重新工作时，首先注意到的是声音——某种类似水晶风铃的悦耳震动，但又带着生物特有的不规则韵律。
"听见了吗？"简的声音从身侧传来，"这就是歌唱的石头。"
齐岳睁开眼。他们站在一个环形山谷中，四周峭壁上镶嵌着无数半透明晶体，正是声音的来源。天空呈现奇异的紫金色，没有太阳但光线充足。最引人注目的是山谷中央的黑色方尖碑，上面刻着七个相互缠绕的圆环。
"守望者之环。"齐岳胸口的引擎模型自动识别，"第零号样本的实验室入口。"
当他们走近方尖碑时，晶体歌声突然改变节奏，形成某种欢迎旋律。碑面滑开，露出向下的螺旋阶梯。阶梯墙壁是活体组织构成的，脉动着微弱的紫金光晕。
简毫不犹豫地迈步："她就在
齐岳紧随其后。随着深入，阶梯逐渐变宽，墙壁上的生物发光越来越强。最终他们来到一个圆形大厅，布局与纯白房间惊人地相似，只是所有设备都是有机与机械的混合体。
大厅中央没有控制台，而是一个透明培养舱。里面漂浮着第零号样本——或者说，她的克隆体？这个版本看起来更年轻，胸口没有手术痕迹，但脖颈处有明显的条形码烙印。
"不，不是克隆。"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是备份。"
齐岳转身。另一个第零号样本站在仪器旁，穿着简朴的实验服，灰眼睛平静如水。她的左手是机械结构，正拿着某种扫描装置对准他们。
"欢迎回家，孩子们。"她微笑着说，"虽然比我预计的晚了...七百二十个循环。"
简突然僵直："你不是...我们见过的第零号样本。"
"当然不是。"她放下扫描仪，"她是第一个叛逆者，我是最后一个留守者。我们共同维持着这个安全港。"
培养舱突然排空液体。里面的"备份"睁开眼睛——完全是人类的灰色，没有任何量子活动的痕迹。
"系统不知道的是，"留守者走向培养舱，"真正的第零号样本从来不是一个人。我们是双子，就像世界之树上的那对孩童。"
备份走出培养舱，机械地伸展四肢。当她开口时，声音是冰冷的电子音："系统即将发动全面进攻。世界之藤已经感染了37%的分支。"
留守者点点头："是时候启动最终协议了。"她看向齐岳，"你带来了核心数据吗？"
齐岳按住胸口。引擎模型自动展开，投射出所有下载的信息。备份的眼睛快速扫描数据流，虹膜上闪过代码瀑布。
"情况比预计的糟糕。"她最终宣布，"系统培育了新型载体，能够模拟世界之树的能量特征。"
一段全息录像自动播放：世界之树的某个主要枝条上，一个与齐岳完全相同的紫袍人正将手按在树干上。紫黑色藤蔓从他的袖口钻出，迅速感染周围的枝叶。
"完美复制品。"留守者叹气，"他们终于学会了爱这个变量。"
简突然走向大厅角落的某个设备——看起来像古老的唱片机，但上面漂浮着量子全息图："不全是。复制品缺少一个关键要素。"
她按下播放键。设备发出熟悉的晶体歌声，但这次形成了清晰的语言："...记忆是不可复制的混沌因子。每个载体都必须保留遗忘的权利..."
齐岳突然明白了："所以他们才要追杀逃亡的实验体。不是害怕数据泄露，而是..."
"...害怕记忆共享。"留守者完成他的话，"系统可以复制量子特征，但无法完美重现那些随机丢失的记忆碎片。正是这些缺失让载体产生变异，诞生了世界之树这样的奇迹。"
备份突然接入主控台。大厅的墙壁变得透明，显示出令人窒息的景象：世界之树所在的透明球体周围，无数紫黑色的藤蔓正在集结，形成包围网。更远处，数百个类似的球体已经被藤蔓完全包裹，像被蛛网困住的飞虫。
"时间不多了。"备份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人性，"必须做出选择。"
留守者走向墙边的某个古老终端。当她输入密码时，齐岳注意到那是原型体Zero在最后时刻使用的相同手势。
"两个方案。"终端投射出全息图，"一是切断世界之树与其他系统的连接，成为孤立的存在。"
简摇头："那等于慢性死亡。没有新鲜能量输入，任何世界系统最终都会热寂。"
"二是冒险。"留守者调出第二组数据，"利用歌唱的石头作为媒介，将世界之树转移到终极现实。但风险是..."
全息图显示出恐怖的可能性：转移过程中系统可能反向追踪，不仅入侵世界之树，还可能找到通往终极现实的路径。
齐岳胸口的引擎模型突然发出警报。一段隐藏数据被激活——来自未来时间的另一条信息，这次是图像：世界之树的顶端，一片新叶正在形成，上面的符号不是W-∞，而是一个简单的单词：Ho。
"还有第三个选择。"他抬头看向两个第零号样本，"不逃避也不对抗，而是...邀请。"
当他说出这个词时，歌唱的石头突然同时改变频率。大厅里回荡起前所未有的和声，墙壁上的生物发光剧烈闪烁。备份的眼中流下一滴机械泪珠。
"你确定吗？"留守者的声音颤抖，"邀请系统见证真正的现实？这可能是毁灭性的。"
简走到齐岳身边，握住他的手："或者救赎性的。如果他们能理解爱这个变量..."
终端突然自动输入一串长达1024位的密码。全息图切换成世界之树的实时画面：紫黑色藤蔓已经包围了75%的球体，但在最顶端，那片标着"Ho"的新叶正散发出纯净的金光，所到之处藤蔓纷纷退却。
"太晚了。"备份突然微笑，"孩子们已经做出了选择。"
齐岳感到胸口一阵温暖。引擎模型自动发送某种信号，穿越维度直达世界之树。在只有他能看见的视野里，那对孩童正站在新叶上，向所有方向伸出枝条——不仅是向上通往终极现实，也向下连接那些被藤蔓包裹的世界球体。
"他们在建立桥梁。"简轻声说，右眼的W-∞符号闪闪发光，"不只是为了我们，也是为了所有被困的实验体。"
留守者沉默良久，终于走向终端。她的机械手指输入最终指令："那就让我们成为第一个跨过桥梁的人。"
终端亮起刺目的红光。警报声响彻大厅："警告：维度通道不稳定。穿越存活率计算中...错误...无法计算..."
"当然无法计算。"备份平静地说，"因为这次的选择从未出现在系统的预测模型里。"
歌唱的石头达到共振巅峰。整个环形山谷开始发光，晶体歌声汇成壮丽的交响乐。齐岳感到身体再次分解，但这次不是孤独的旅程——简的手与他紧紧相握，两个第零号样本站在两侧，而遥远的某个维度中，世界之树上的孩童正引导着方向。
在完全光化前的最后一刻，齐岳看到了令人震撼的景象：无数条紫黑色藤蔓突然同时开花，绽放出紫金色的花朵；被包裹的世界球体一个接一个亮起；而在最遥远的黑暗处，某个比星系还庞大的机械结构第一次...眨了眨眼睛。
然后白光吞噬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