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2/2）

有了这样沉痛的认知后，她又认识了一个水灵——凌岚。

他们的相遇也是十分有趣。一次红豆爬上树摘果子，一条小蛇突然从树丛中冒出头来，吓得红豆一声尖叫就从树上掉下去，闭著眼等屁股痛的时候，却落在一个软软的东西上。

原来是凌岚经过这片树林时刚好瞥见一个水灵在爬树，觉得有趣走到树下去看时又见水灵掉了下来，他想都不想就往地上一躺，用身躯接住了红豆。

红豆差点把凌岚压扁，忙跳了起来，接连说了很多句谢谢，还塞了凌岚满怀的果子。

凌岚是个男水灵，生得白皙可爱，说话却像个小大人一样温和有礼。两人自然而然地一起结伴游玩，变得越来越熟稔。

虽然如此，红豆总在暗自担忧，怕凌岚有一天也会知道自己的出生，怕他会用那种厌恶的眼光看自己，然后一去不复返。于是她小心翼翼地守著自己出生的秘密，每天和凌岚一同攀山涉水，一起看日出日落，赏月数星，从人间五、六岁的模样，一直长到十三、四岁的样子。

两人除了游玩，也未曾落下修炼这件大事。凌岚顿悟力超群，修为与日俱增，与他相比，红豆却是原地踏步，毫无长进。两人修为的差异日渐明显，红豆越来越提不起精神，凌岚便轻拍她的肩膀鼓励道：

「不要灰心，参天大树总要比普通树木花上更多的时间长成呢。」

红豆还是闷闷不乐，凌岚眼珠咕噜转了一圈，想了想后道：「如果你有一天唤出了灵兽，我就送你一个很漂亮的礼物，好吗？」

红豆双眼发光，闻言咧嘴一笑，突然又觉得有勇气了。

凌岚每天都找来许多灵气之物，自己几乎都不吃，全留给红豆，又将自己对世间一切的感应通通都告诉红豆，只为助她快速地提升感悟力。

在那之后过了许多年，红豆终于唤出了自己的灵兽，她战战兢兢地抱起那只仍瞇著眼睛的幼猫，对凌岚说：「你给她取个名字好不好？我取的名字太土气了。」

凌岚搔了搔小猫的下巴，微笑道：「不会，像你自己取给自己的名字就很好听啊。」

「那是我乱改的，突然就想到红豆了。嗯，要不……」红豆头一歪，「叫豆豆？」

凌岚眨了眨眼，开始「豆豆、豆豆」地唤著小猫逗牠玩，然后从怀里拿出一个晶莹剔透的蓝色琉璃瓶，摊开红豆的手放在上面。

「给你的礼物。」

红豆一呆，显然是把礼物这事给忘了。只是她虽忘了，凌岚却将此事牢牢地记挂在心中，早早就找机会独自跑遍了好些市集，换来了这个与红豆衣裳颜色相配的琉璃瓶。

红豆出生以来还是头一次收到别人送的礼物，眼里闪著亮光，心里又暖洋洋的。她笑逐颜开，朗声道：「谢谢你啊凌岚，我会好好用的！嗯，这琉璃瓶这么好看，一定要好好地用才行。嗯......」

红豆皱著眉毛，犹豫不决，尔后忽然长眉一挑，豁然开朗：「我知道了！就用来喝酒好了。我要喝遍天下无敌手！」

凌岚大惊失色，差点要把琉璃瓶讨回来。

春去秋来，时光流逝。虽然红豆仍是一副少女的样子，但凌岚那股属于少年的稚气却在逐渐消退。他们来到一处冰天雪地的灵地，皑皑白雪，清透明亮，便是洛水。

他们第一次来到这么寒冷、却又冷得那么美丽的地方，几乎不用商量就一致同意要留在这里。

他们在光滑结冰的湖面上手牵著手溜冰，在厚厚的雪地上嘻嘻哈哈地打雪仗，在宝蓝色的晚空中伸手去摸那色彩斑斓的极光......洛水之内，总能听见他们无忧无虑的笑声。

他们认识了其他灵，有时候也会一起玩。每当有人提起出生的话题时，红豆都如同惊弓之鸟一般，总是惶惶不安地暗自祈祷这话题赶快结束。她偷偷地瞟向一旁的凌岚，他总是一脸不以为然地将话题轻轻揭过，红豆便一次都未曾提及自己的出生。

尽管内心揣著没有对凌岚坦白的歉意，但红豆还是舒了口气。

他们两个又这样快乐地玩耍长大，随后在某年收到了一个重大的消息——

洛水仙要退下来了。

很快，洛水就举行了一次盛大的测灵会。红豆自知自己的能力远远不足，想都不想便放弃了参加的念头，却不断鼓励凌岚去参加。因为她从小看著凌岚修炼，从无一日懈怠，红豆想让世间的灵都看见这样闪闪发亮的他。

在红豆的软磨硬泡下，凌岚最终参加了测灵会，拔得头筹，成了新一任的洛水仙。

上任之前的一天，凌岚带著红豆在洛水境内游玩，给她换了她想要的菊花酒，装进她的琉璃瓶中。夕阳西下时，他们并肩坐在崖边，凌岚在寒风之中呼出一口白气，温声对红豆说：

「我虽然多了个仙的头衔，但我永远是你的凌岚，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变。」

红豆满心感动，眼眸中泪光闪烁，开心地笑著点头。

但这一切，终究还是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