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香》(1/2)
《幽香》
「阿璃,」女人轻声呼唤,「阿璃?」
穿着一身素裙的女孩背着一个竹筐,闻言在恍惚中转过了身。
母亲手里织着父亲的草鞋,望着自己笑道:「怎么突然呆了?你看你忘了什么东西?」
阿璃摸了摸脸,略略一顿,从桌上取走了一块蓝色纱布,朝母亲报以微笑后便把面纱勾在耳后,推开了竹门。
竹门之外有一条阴暗的长道,蜿蜒曲折,路上还有几处分岔,要挑对了才能走出山洞。阿璃走了好一段时间,终于到了洞口,推开了掩人耳目的假草门后,贴着山壁走在只有两人身宽的小路再转出去,一林的翠绿便映入眼帘。
这山洞是父母亲千辛万苦找的,洞里的路是父亲凿宽的,屋内的家具是父亲亲手造的,有竹子做的床、桌和椅,比起城内那些人只能居住在窄小的地xue里、睡在土床上,着实要好得多。
不过那也是父亲和母亲说的,阿璃从未亲眼见过。因为阿璃从懂事开始就一直住在这山里面,从来没有出去过,那些外面的事情,只能听父母亲给她讲。
阿璃除了父母亲,还有偶尔来探望他们的姨母一家之外,从来没有见过外面的人。父亲和母亲对阿璃说,就算是远远地见到外人,也一定要躲起来。
不过,荒山野岭的,阿璃从来没有见过外人。
他们还让阿璃外出的时候,一定要戴好面纱和斗笠。她从来都不会忘的,今天怎么突然就走神了?
阿璃擡头一望,今天也是个大晴天。她往林中走去,一路上看着红黄相间的树叶,还有挂在树上鲜嫩的野果,心情好得很。
一阵幽香扑鼻,阿璃见到不远处树上开着一簇簇金黄的小花,顿时想起母亲做的桂花糕,便蹦蹦跳跳地跑过去,踮脚摘了一些,用手帕裹了放进竹筐。
她沿途赏景,还摘了不少野果野菌,不知不觉就装满了整个竹筐。日光仍盛,阿璃也累了,她除下沉甸甸的竹筐,倚在崖边一棵老树下乘凉。
金光裹着白云,阿璃富有节奏的呼吸间,面纱也随之轻轻晃动。
忽然,她听到干草被踩在脚下的声音,想着应该是去打猎的父亲来找自己,便从树干后探出头。
才一瞬,她立刻缩回了头,惊恐地瞪大眼睛。
那不是父亲,也不是母亲,而是个男孩!
阿璃听到男孩喘气的声音,似乎很疲惫,又很紧张,尔后再听到一声物件坠地的声响。不过阿璃太害怕了,她连动都不敢动,直到太阳的光从金黄变成橙黄,到了要归家的时间。
阿璃心里着急,怕父母亲到日落仍等不到自己回去会担心,于是深吸了一口气,颤颤巍巍地再次探出头。
刚才那一声,居然是男孩倒在地上了!
阿璃躲在树干后偏头打量,男孩穿着一套偏大的衣裳,脸上有不少细细的血痕,跟父亲偶尔打猎回来后腿上的伤痕一样。
男孩的小腿从衣裳下露了出来,一道道青紫的瘀痕赫然在目。
虽然父母亲说过遇到外人要躲,但阿璃见男孩伤痕累累,又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心里着实难受,实在没办法坐视不理,于是将刚才摘来的野果都从竹筐里倒了出来,走到男孩身边跪下。
她手忙脚乱地将男孩放进了竹筐,擦掉满额的汗,用一块宽大的麻布裹了好些野果挂在胸前,然后背起竹筐踏上回家的路。
男孩看上去不比阿璃矮,但背在身上却是意想不到的轻。不过阿璃一个十岁女孩,背着一个人走崎岖的山路,还是很辛苦的。
路上,男孩曾在颠簸中醒过来,透过竹筐的缝隙看到外面晃动的林木后,又沉沉地昏睡过去。
阿璃快要到达山洞时,父亲已经站在那处等着,见她走近,急忙跑过去,一把捧起了阿璃的脸。
「怎么这么晚!发生什么事了?」
阿璃摇了摇头,小声道:「父亲,我……」
父亲望着阿璃缓慢地转过身,一阵寒意倏地爬上后背。阿璃眨着无辜的眼,看着父亲嗫嚅道:
「他倒在山上,我怕他晚上会被狼群叼去……」
阿璃眼泪啪哒啪哒地落下,咬唇哽咽道:「对不起……」
父亲的手温柔地落在她头上,阿璃擡头,父亲眼里仍有惧色,却柔声对她说:「阿璃没有做错......来,把竹筐给我。」
父亲没有再说什么,他将竹筐背在身上,牵着阿璃往山壁的小路走去。小路窄,小时候父亲还能牵着阿璃一起走,现在阿璃长大了不少,两人不能并肩,父亲便让阿璃走在前头,自己殿后。
进了山洞后,父亲有些紧张地探头往洞口外张望了一阵,才把洞口的门掩上。他把门栓拴紧了,还搬了几块石头堵在门后。
阿璃的眼睛蓦地又红了,她看着竹筐里的男孩,心里犹如被千只虫蚁噬咬一般。但父亲随即就牵起了她的手,紧紧地握在自己宽大、温热的手中。
回到家,竹门一开,母亲就在门后,红着眼急急忙忙地伸手将阿璃拥入怀里。然而当她看到父亲放下的那个竹筐后,就不由得踉跄跌坐在地。
阿璃吓了一跳,忙扶起母亲。
后来,父亲和母亲将男孩抱上床,替他料理了伤口,又喂了他一些面糊和水。在男孩昏睡的时候,父母亲将阿璃拉到桌边,细细地问她遇见男孩的前因后果。
「阿璃......」母亲握着她的手,有些发抖地问,「你确定当时没有其他人看见你和这个小男孩吗?」
阿璃笃定地点头。
「我从听到他的脚步声、他倒地的声音,到我探出头来看他,这期间太阳从上面跑到
母亲听了,手才渐渐不抖了,她叫阿璃到一旁去玩,之后和父亲商量了好长一段时间。
阿璃低头剥着之前采的像果,竖起耳朵听父母亲的对话,听到了一些类似「先治好孩子的伤」,还有什么「大概是逃出来的奴隶」的话。
阿璃不知道奴隶是什么,不过像男孩这样满身是伤,还要逃亡的话,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父亲说他们最近这段时间还是暂时不要出山洞的好。男孩发了几日高烧,阿璃一直在旁帮忙照顾。男孩之后逐渐清醒过来,一开始看见阿璃父母亲的时候吓得瑟缩在床角,紧抿着唇一声不吭。但等阿璃走来,跟他说了一会儿话后,他突然就愿意开口说话了。
「我从那贵族的家逃出来。」
男孩眼神闪缩,声音又轻又弱。
「我偷了别人的衣服,跑了两个晚上,逃出来的时候没有人发现,但我不知道现在会不会有人在找我。」
他默默流泪,反复咬着干裂的嘴唇,浑身哆嗦。
「可不可以……不要赶我出去?我不想回去,不想被打了……」
母亲坐在床沿,把男孩搂进怀里轻抚他的背,柔声安慰道:「不会了,以后不用再被打了。」
男孩鼻头猛然一酸,委屈一股脑地涌上来,开始放声大哭。
他的哭声在山洞中回绕,阿璃看着,不知不觉也泪流满面。
过了一会儿,男孩情绪平复了一些,母亲就让阿璃陪男孩玩,自己去一旁生火煮饭。
阿璃除了表弟以外,第一次看见别的孩子,心里高兴得很,一直盯着男孩看。男孩羞涩得一直垂头,后来被阿璃叫得不好意思,擡头看了阿璃一眼,突然怔了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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