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算是胜利(2/2)
唐王站在血迹斑驳的帐门口,捏得拳骨发响,别过头沉声:“值。敢一战,我们也能硬抗这天下最强的建奴了!”桂王额角的血已干作龟裂的暗痕,只低声道:“可惜我军元气同样大损。”潞王没有插话,只缓缓合上竹简,吐出一口寒雾。
正在此时,北面传来了整齐如潮的马蹄声,远处尘土腾起一线黑压压的波浪。值守将士奔上女墙,举望远镜一望,只见旌旗飘动,旗上金灿灿一字“明”在风中猎猎翻飞;前锋的鼓手双眼似要喷血,大鼓重击之下,城砖都在嗡嗡颤动。十四万主力如铁浪般沿官道推近,喊杀声与军鼓声混成一片,压得天边云彩翻滚。
城门洞开,鼓声与蹄声交织如雷霆。三位藩王率残部肃列迎驾,士兵们手持武器半跪,战旗猎猎作响。
朱由检披着轻甲,腰悬佩刀,神色沉凝,跨下的青骢马毛色如墨,喷着长气。他一眼扫过这支仍站立的六万残部,眼神中冷意与火光共存,简短吐出两个字:“入城。”
中军大帐内,火盆里松脂燃得噼啪作响。朱由检在案前微倾着身,听潞王不带修饰的禀报:“此战阻敌于城南,虽挫其锋锐,终被南窜。联军阵亡与逃散近二万,收拢六万整编,上可用者约五万。斩敌三千,俘少数,获战马百余。”
帐中凝然无声。朱由检的目光顺着竹简数字缓缓移到地图,左手握成拳置于案上,沉声道:“诸王与诸将能与建虏血拼,不惜代价,这是大明百年来少有的军心。本战虽伤惨重,可敌势已折。此时不乘胜,后患无穷。”其言铿锵,震得几案微颤。
探马报说,多尔衮手下带着大量伤员与辎重,行军缓慢,且队列已乱。朱由检沉吟良久,手指在地图南道与海岸之间划过,定声道:“以全军二十万,朕亲率主力沿南道追击,诸王按兵力固守,筹粮整备,不可妄进。”
是夜,全城灯火。铁匠店的风箱呼呼作响,锤击甲片的叮当连绵;磨刀石上火星飞溅,映着士卒的面孔,或紧张,或亢奋。大锅里氤氲着炖肉香气,这是连日血腥后首次有血肉温暖的味道。有人围坐锅边,端着粗瓷碗嘟囔几句,又低头猛喝;也有人搓着冻僵的手盯着火堆,心事重重。
营帐外,传令兵骑着快马往来,铜哨声一阵紧一阵,像催人心跳。各营将校手持军令分别训话,士卒们开始换装整备——湿透的箭袋靠近火焰烤干,断裂的马镫用铁丝匆匆扎好,战马鬃毛被梳开涂上油脂,防止次日早晨寒霜伤皮。
拂晓,东方泛出鱼肚白。南门吊桥缓缓落下,发出低沉的轧轧声。朱由检披裘戴盔,纵马当先而出。十四万大军如洪水决堤般涌出城门,甲光在晨曦中闪烁,马蹄声如战鼓滚雷,尘沙翻卷入云。沿途百姓扶老携幼跪于道旁,目送这条铁与血组成的巨龙南下,嘴里喃喃祈祷平安凯旋。
潞王等人立在城楼高处,目送着那无边的军列渐被晨雾吞没,直至只余一道深深的辙痕,从金州城南伸向看不见的远方——那里,是建奴南逃的方向,更是他们下一场生死战的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