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6章 绝望中死亡(2/2)
王强如遭雷击,呆立在紧闭的门外。
门内传来的斥骂,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灵魂上。
他张了张嘴,想辩解什么,却发现任何语言在如此赤裸的真相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李梅的遭遇更为系统化。
她辗转托了层层关系,甚至愿意出高价,终于联系上一位据说颇有些秘方的中医。
对方在电话里仔细询问了她的病情,似乎有些意动。
然而,当李梅报出自己的姓名和身份证号用于登记时,电话那头沉默了。
几分钟后,对方回了电话,语气冰冷彻骨。
“李女士,抱歉,您的病我看不了。另外,好心提醒您一句,不必再费心找其他中医了。您的‘事迹’,在行业内部的通讯群里早已传遍。智云法师是我们敬仰的前辈,你们的所作所为,人神共愤。好自为之吧。”
电话被挂断,李梅握着手机,浑身冰凉。
她这才明白,一张无形的、由愤怒和鄙夷织成的巨网,已经将她彻底笼罩。
这不是某个医生的个人行为,而是整个杏林圈子对他们一致的、无声的封杀。
张老汉的儿子不忍看父亲日夜受咳喘和关节痛的折磨,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开车载着他去了远郊一个镇上,寻找一位隐居的老药农。
据说这位老人脾气古怪,但手中有些祖传的方子,效果奇佳。
他们千辛万苦找到那片藏在山坳里的农家小院。
老药农正在院子里翻晒药材,听了张老汉儿子结结巴巴的叙述,又仔细看了看张老汉的气色和舌苔,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了然。
他没用手机,也不看新闻,但他似乎有一种古老的、洞察世情的直觉。
他没有立刻拒绝,只是转身从屋里拿出一本边缘磨损的旧书,翻到一页,指着上面一行竖排的小字,示意张老汉的儿子看。
那上面写的是:“医者,仁术也。不仁不义者,鬼神弃之,药石罔效。”
老人合上书,叹了口气,声音沙哑如风吹枯叶。
“走吧,孩子。带你爹回去吧。他的病,根子不在身上,在这里。”
他指了指自己心口的位置。
“这病,我治不了,这世上,怕是没人能用药治了。”
最后一线希望,彻底断绝。
这不是简单的拒诊,这是一场来自一个古老行业内部,基于共同信念和职业操守的集体放逐。智云法师的冤死,触及了这个群体心中最根本的“道”——医者仁心,患者信义。
当“信义”被如此践踏,“仁心”便有了它的棱角和边界。
他们三人,用自己的行为,亲手将自己钉在了杏林界的耻辱柱上。
所有的中医馆、草药铺,乃至游方的郎中,在得知他们的身份后,都毫不犹豫地关闭了大门。
这并非出于恐惧,而是出于一种对职业神圣性的扞卫,对“道”的坚守。
他们用这种决绝的方式告诉世人:有些过错,无法原谅;有些界限,不容逾越。
这条或许能减轻他们肉体痛苦的路径,被他们自己的选择彻底斩断。
等待他们的,只剩下冰冷的现代医学仪器、昂贵的账单,以及无边无际的悔恨与日益加剧的病痛,直至生命的终点。
而这终点的背后,还有地府那更为森严的审判在等待着他们。
有限的“报酬”早已在昂贵的现代医疗中消耗殆尽,病痛却在不断加剧。
李梅在剧痛和悔恨中形销骨立,她砸碎了给儿子买的游戏机,哭喊着。
“我错了……大师,我错了啊……”
最终在贫病交加中咽了气。
王强在一次比一次频繁和剧烈的发病中耗尽元气,他临终前死死抓着床单,不是诅咒病魔,而是用尽最后力气嘶吼。
“赵……赵德柱……你不得好死!”
声音充满了无尽的怨恨与懊悔。
张老汉则是在孤独和内心的煎熬中慢慢走向终点。
他常常对着空屋子自言自语:“大师……我对不住您……那钱,我一分没敢花啊……”
他至死都活在对智云法师的愧疚与对赵院长的恐惧之中。
然而,肉体的消亡,并非痛苦的终结。
当他们的魂魄浑浑噩噩地离体,看到的并非佛经中描述的接引金光,而是周身缠绕的浓重黑气。
那是忘恩负义、诬陷贤良的业力显化。
两位面容冰冷的鬼差早已等候在侧,手中不再是迎接智云法师时的文书,而是沉重冰冷的锁链。
“走吧。”
鬼差的声音毫无感情。
“尔等阳寿虽尽,然罪业未消。地狱之中,自有公道。”
锁链加身,刺骨的寒意直达灵魂深处。
他们回头望了一眼那充斥着指责与痛苦的人间,眼中只剩下无尽的恐惧与悔恨。
他们明白,在阳间承受的病痛与辱骂,仅仅只是赎罪路上一个微不足道的开端。
真正残酷的审判与折磨,在那幽暗的地府深处,才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