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江上小舟，两心相倚（2/2）

那个总喜欢逞强、嚷嚷着“来战三百回合”的姑娘，此刻却第一次显露出脆弱。

不是怯弱，也不是后悔，而是一种被现实狠狠敲醒后的失措与思索。

江俊轻轻叹了口气。

他知道——这姑娘，在他的算计里已卷入太深。

而她那点来不及长大的少女之心，也终于在风浪中、刀锋边，裂开了一道缝。

可她的沉默不是退让，软弱不是认输。

她仍是孙尚香，吴侯之女，江东虎女。

只是这一次，她也不过是个，在黑夜中惶惶无依、靠着另一个人取暖的姑娘罢了。

“其实，我也怕啊。”

江俊语气平静，带着一丝坦然的自嘲：

“谁说我不怕死？怕得要命。”

他随着小船的轻晃微微动了动，艰难地调整姿势，让自己躺得稍微舒坦些。

“这世上，真能无惧生死的，多是浑不知死为何物的愣头青。嘴上嚷嚷‘老子不怕’，往往是最先倒下的那种。能活得久的，哪一个不是把命看得比天还重？”

孙尚香听罢，猛地扭头，瞪了他一眼：

“既怕得要命，你还有心思跟我打趣！”

江俊耸了耸肩，声音里多了几分无奈：

“我只是不敢表现出来罢了，我若是先慌了，咱们堂堂孙家郡主，不得也跟着心乱如麻？那岂不是砸了你平日里英姿飒爽的名头？”

“噗——”

孙尚香先是抿嘴一笑，旋即忍不住弯起眉眼，肩膀微微颤动，笑声像银珠落玉盘，在江风中荡开。

“你终于承认了自己怕死了，你这胆小鬼！哈哈哈哈哈！”

她笑得没个正形，声音清脆爽朗，船身都随着她的笑声微微晃动起来，仿佛连这夜色也被她感染了些许明亮。

江俊苦笑着偏头瞥她一眼，装作愠怒：

“我说郡主殿下，敢情你方才那一通低声细语，半句真话都没有，是套我呢？”

“那当然！”孙尚香理直气壮地抬起下巴：

“你以为本郡主真会被吓到吗？笑话！我在死人堆里打滚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她语气飞扬，方才那点低落早已随江风散去，仿佛从未存在过。

江俊侧着头，看着身后这位笑得船都快翻的小祖宗，心头那点悬着的劲儿终于落了地。

还是熟悉的味道，熟悉的她。

方才那个眼神黯淡、话语低沉的孙尚香，实在太陌生了，让他看得发慌。

而现在这模样，才是那个从江东一路杀出风浪、刀枪不入的虎女。

“行啊。”他勾了勾嘴角，语气慢悠悠的，带着几分调笑，“咱们郡主殿下果然神威盖世，小人佩服得五体投地。”

“哼，早该如此。”孙尚香神色得意，昂着下巴，眉眼飞扬。

“不过嘛……”江俊话锋一转，意味深长，“不知道这位神威盖世的郡主殿下，怕不怕‘水猴子’？”

“水猴子？”孙尚香愣了一下，眉头微蹙，露出一丝疑惑，“猴子不是在山里蹿树的吗？水里还能有猴？你糊弄谁呢？”

“非也，非也。”江俊语调一沉，眼神也透出几分神秘。

“你这就不懂了吧。咱这江南水网密布，自古有传，水底阴物最是缠人，而‘水猴子’——便是其中最邪门的一种。”